可惜,夏單曉的話藍逸遠是沒有聽到了。
王建陽在旁邊等了一會兒,終於是很焦急地催著夏單曉:“我媽呢……你快帶我去啊。”
夏單曉依然還有些沉溺在藍逸遠冰冷的聲音裏,這會兒被王建陽這樣一推,終於算是清醒了一些,連忙“嗯”了一聲,帶著王建陽往急診室門口跑。
王建陽來了,夏單曉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這個,這個……你拿著。”夏單曉將就醫的一些卡啊,文件啊都遞給王建陽。
王建陽愣了愣:“你要走?”
夏單曉點點頭:“對不起,我還有事情。”
“不……今天謝謝你。”王建陽抿了抿嘴,沉默了一陣,然後有些癡癡地朝著夏單曉開口。
夏單曉朝他擺手,說“不用”,然後便自顧自地往醫院外麵跑開了。一麵跑,夏單曉還忍不住焦急地給藍逸遠打電話。
不管原因是什麼,夏單曉確實是答應過要給藍逸遠過生日的,也確實是自己遲到爽約了。雖然是因為夏單曉遇到了王媽媽這個“意外”,卻也不能成為夏單曉為自己開脫的借口。
若是藍逸遠接了電話,夏單曉想著自己要不停地和他們說“對不起”“對不起……
可惜,夏單曉猛撥了好幾個電話,藍逸遠卻就是沒有接。
那個男人大部分時候都是含蓄的。這一次卻是很明顯地生氣了……夏單曉在最初的糾結害怕之後,忽然又覺得歡喜。
她總覺得,這樣的藍逸遠顯得真實簡單很多,至少能夠讓夏單曉看得清楚了。
電話終於通了,藍逸遠的聲音卻是冷冷的:“你好。”
夏單曉總算高興了起來:“對不起,逸遠……我已經往你那裏趕了。”
“不用了。”藍逸遠淡淡地開口,“我忽然沒有胃口了。”
夏單曉覺得既然自己錯了,就要有道歉的態度,即使眼前的是一座冰山,自己也隻能沒有選擇地去撞開:“我會努力做的好吃一點的,這樣你可以又有胃口了。”
藍逸遠“嗬”了一聲:“那麼,那一個王建陽呢……需要也來我這裏吃嗎?”
“啊……”夏單曉覺得藍逸遠這個問題有些奇怪,好像有一點泛著酸味,卻也不敢自以為是地多想,隻能認認真真地回答,“不用的吧……他應該自己知道的。”
“哦。”藍逸遠冷冷地應著,聲音帶著淡淡的疏離,讓夏單曉覺得心底很慌。
幸虧,藍逸遠最後算是放過了夏單曉,開口道:“既然如此,你還是過來吧……可惜,小姨等了我們一個早上,現在已經累得睡著了。”
隻是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立刻讓夏單曉覺得心底無限愧疚,隻能不停地喃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夏單曉這會兒也管不了什麼貴不貴,直接上了一輛出租車就往藍氏的別墅跑。
大約十二點半左右,夏單曉終於來到了藍逸遠麵前。
“來了啊。”藍逸遠冷冷地喃喃一句。
夏單曉抬頭衝著他傻笑:“嗯。”
薛姨看夏單曉來了,卻是很熱切的。其他管家什麼的,全是換了新人。夏單曉熟悉地摸到廚房,就聽薛姨偷偷地跟著夏單曉身後,喃喃一句:“小姐,你可要快一點啊,少爺早飯都沒有吃,應該餓壞了。”
夏單曉立刻覺得自己心底的愧疚越積越濃。
帶上圍裙,夏單曉在廚房裏忙忙碌碌。
藍逸遠這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可是,原來的計劃,藍逸遠算是一點兒實施的心情都沒有了。心底想著那個什麼王建陽,就覺得一陣惡心和煩躁。
從藍逸遠現在坐的位置看進去,能清晰地看到夏單曉傻乎乎地在廚房裏忙碌。她的身影看起來很溫和,慢慢也將藍逸遠心底的煩躁壓平一些。
當然,好心情是絕對不可能有了。
藍逸遠在一陣冷漠之中,一動不動地朝著夏單曉打量著。
也許是薛姨的原因,讓夏單曉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也不過半個多小時,一桌子簡單的菜色已經擺上來了。四菜一湯,還有一個冷盤,夏單曉的手藝還是不錯的,自然是不能和大廚比,卻又比那些所謂的大廚多了一分清秀幹淨的感覺。
夏單曉在藍逸遠麵前坐下,傻笑地遞給藍逸遠一個小盒子:“生日快樂。”
藍逸遠“嗯”了一聲,心情大約是恢複一些了,有些慢條斯理地打開禮物——居然是一朵折疊的‘愛心’。
手藝很生疏,看起來有些別扭,卻因為眼神選的很不錯,讓人看了也算眼前一亮。
“這……”藍逸遠似乎是高興的,卻又是壓抑的。
夏單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能摸著頭,傻愣愣地說:“剛剛學的,手藝好像還很一般……但是也不知道你卻什麼,就折了給你。”
藍逸遠“哦”了一聲,隨意地開口:“我知道,應該是向他學的。”
夏單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不知道藍逸遠指的那一個“他”是哪一個人。愣了好一會兒,夏單曉才嗬嗬地笑出聲來:“創意是他那裏偷來的,不過這個東西,是我向另外一個女同事請教的。”
藍逸遠“嗯”了一聲,拿著筷子悠然地開始夾菜——薛姨雖然說藍逸遠連早飯都沒有吃,夏單曉這會兒卻是完全沒有看出來,他的動作依然優雅從容,不緊不慢之間好像在表演一種藝術。
夏單曉看得有些癡。
藍逸遠卻猛然放下筷子,抬頭朝夏單曉開口:“不要和他走得太近……王建陽不過是一隻惡狼。”
“你……”夏單曉聽著藍逸遠的聲音,立刻本能地反駁了,“他其實是挺好的人,勤勞,向上,有很有心思,公司裏的人都挺喜歡他的。”
藍逸遠冷冷地輕哼一聲:“你也喜歡?”
夏單曉不知道怎麼著,忽然有一點要和藍逸遠對著幹的心思,略微猶豫了一下,就朝著藍逸遠淡淡開口:“是啊,他是挺好的同事。”
藍逸遠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淩厲,猛然間好似有千萬把匕首朝著夏單曉射來。
夏單曉本能地將身體縮了縮——
藍逸遠冷冷地朝著夏單曉打量,忽然微笑起來,笑得春風迷人,笑得讓夏單曉都要失了些魂魄:“曉曉~你總看不清楚別人。”
夏單曉低著圖,忽然有些感觸一般喃喃著:“是,我太笨了。”
藍逸遠依然微笑:“不過沒關係,我很有耐心的……這個王建陽總不會比那個石子淵還難對付。”
——這樣的話,藍逸遠本是從來不會說出口的。他是一個優秀的獵人,無論是耐力,能力,還是依靠時機,將一切條件為我所用的能力。但是,作為一個優秀的獵人,最重要的從容鎮定,此刻卻在夏單曉麵前消散了。剩下的卻是連藍逸遠都感覺到陌生的胡言亂語。
夏單曉愣愣地看著藍逸遠,卻發現此刻藍逸遠冷漠地靠在椅子上,仿若一隻潛伏著的野獸。
“我倒要看一看……曉曉,你這一次遇到的又是如何的劫難。”藍逸遠微笑著,一字一頓帶著曖昧地朝著夏單曉開口。
夏單曉整個人僵住了。
藍逸遠忽然從位置上站起來,俯身捧住了夏單曉的臉,然後用力地吻了上去——
那是曖昧到極致的吻,帶著近乎發泄的強勢。
夏單曉感覺自己整個人被什麼強大的力量控製了,身體不能動彈,心跳詭異地加快,即使手顫抖的弧度,也是不能控製的。
長長的吻,兩個人分開的時候,還十分曖昧地牽扯出一條細細的銀絲。
在兩個人的嘴角上相連糾纏。
沉默。
沉默。
夏單曉隻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然後整個人隻是怔在那裏,而藍逸遠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心跳的聲音響起。
“噗通”“噗通”……然後,一個聲音猛然將這個詭異的氣氛打破。
——“少爺。”
夏單曉回過頭去,是一個黑衣黑褲帶著墨鏡的男子,看起來倒好像受過特殊訓練的。
夏單曉看見她向藍逸遠走來,然後在他身旁停下,俯身在他耳畔呢喃了一些什麼。
藍逸遠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好似有什麼變化,卻是怎麼也看不出表情。
“嗯,我知道了。”藍逸遠揮手示意,讓那個男子離開。
夏單曉拿著筷子夾菜,心底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說些什麼。手機的鈴聲卻又在此刻響了起來。
夏單曉接起手機,是王建陽。
無非是一些感謝的話,還要告訴夏單曉王媽媽情況很好,也不過是些皮肉傷,還有腦子被撞得摔在地上,輕微有些腦震蕩,如此而已。
夏單曉舒了一口氣,笑笑地開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手機那一邊王建陽憨憨地笑,又說:“我媽醒了,說要感謝你。我想也沒有別的,請你吃個飯吧。”
夏單曉正想拒絕,又聽那一邊王建陽開口:“別拒絕,曉曉,我還要和你算一下錢。”
愣了愣,夏單曉自然是點頭了。雖然說同事關係,但是給王媽媽墊付的醫藥費畢竟不是很小的費用。憑著他們的關係,還是要算清楚比較好。
過多的經濟牽扯,更會讓夏單曉陷入尷尬的境地。
“那好吧。”夏單曉微笑地應著。
王建陽又叨叨了幾句“謝謝”,還莫名說了一些比較過分的話——比如,幸虧有你,之類的。然後總算掛掉了電話。
夏單曉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好似煎熬似的,特別是藍逸遠看自己的眼光,明明是淡淡的溫和,卻讓夏單曉好似自己做錯了什麼的錯覺。
幸虧,王建陽終於掛掉了電話,夏單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又是他!”藍逸遠懶懶地坐著,朝著夏單曉看,然後隨意地開口喃喃。
夏單曉“嗯”了一聲。
藍逸遠微笑:“明天晚上,我帶你去看一場戲。”
夏單曉“啊”了一聲,不明白藍逸遠忽然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是要帶自己去看什麼戲劇之類嗎?
“哦,好……”夏單曉很認真地應著,然後忍不住開口強調一句,“這一次,我是不會遲到的。”
藍逸遠微笑著輕哼,雖然表情溫和,嘴角帶著微笑。夏單曉卻居然很輕易地看出來他還在介意。
兩個人又低頭吃了一些東西,時間也就過去了。現在的時間,再說去看藍逸遠的小阿姨,自然是遲了。
不過,這樣對坐著吃,似乎也是不錯的感覺。
隻是,今天畢竟是藍逸遠的生日……想著之前藍逸遠的生日,可是請了一大群S城的名流公子的,今天卻是和自己一起過,夏單曉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遲到簡直是罪大惡極。
所以,雖然今天夏單曉本是準備回公司將一些自己沒有處理完的事情加班完成,這會兒卻也決定改變計劃,陪著藍逸遠這個壽星,幹一些無聊的事情。
夏單曉真的不是誇張,藍逸遠向夏單曉提示要求的事情,實在可以用“無聊”兩個字來形容。
陪藍逸遠給院子裏的花草樹木澆水,陪著藍逸遠聊天,下棋……收拾餐桌。
夏單曉忽然有了一種錯覺,他們簡直成了兩個老人,相依相伴地做一些毫無激情,卻十分溫馨的事情。
藍逸遠明明看起來並不是那樣的人,但是他做任何事情,夏單曉居然都沒有違和的感覺。隻覺得如沐春風的自然。
夏單曉忍不住沉溺在這種溫和曖昧的氣氛裏,有一點兒不能自拔了。
甚至的,夏單曉開始漸漸期待起藍逸遠與自己的明天晚上約好看戲的情景。
離開藍家別墅,夏單曉不能控製地滿腦子都是藍逸遠,他的笑,他的怒,他溫和的模樣……都交織成夏單曉幸福的感覺。
走路的時候,夏單曉還有些悠悠然的。
下了車,正走在路上……夏單曉隱約聽到有人再叫自己。
愣了愣回過頭去,看著夜燈下的男人,夏單曉覺得有些熟悉。再仔細看了看,才發現是石亦淵。
“啊……是你啊!亦淵。”夏單曉很自然地和他打招呼,就好像一個普通的老朋友一樣地打招呼。
石亦遠這兩年有些發福了,整個人都肥了一圈,手裏還抱著一個娃娃,看起來不過幾個月大小,看不出是兒是女。
“哇,真可愛。”夏單曉忍不住湊過去逗弄一副。
小家夥嘟著嘴,倒是一點兒不怕生地朝著夏單曉夢眨眼睛。
石亦遠看著夏單曉,喃喃一句:“你眼睛沒事啊……真好。”
夏單曉有些感動,無論如何,這個男人在她曾經以為自己永遠要看不見的時候,依然說要照顧自己。雖然這太不現實,但是男人有這個心,已經讓夏單曉覺得溫暖。
“嗯,沒事了,我現在連定期檢查都不用去了。”夏單曉微笑著開口,低頭又逗了逗那下家夥,忍不住朝著石亦淵詢問,“你的兒子,還是女兒啊?”
石亦淵低頭,也是十分溺愛的模樣:“我的女兒……比較像她媽媽。”
夏單曉很自然地點頭:“恭喜啊。”
石亦遠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頭:“也沒什麼,我這個年紀,大家差不多都已經結婚了。”
夏單曉一愣,有些無奈:“嗬嗬,隻剩下我了呢。”
石亦淵“啊”了一聲,連忙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夏單曉蹙眉:“沒什麼的。”
兩個人並排走了一小段路,石亦遠似乎猶豫了一陣,還是決定開口了:“單曉,有些事情,我看你是朋友,我才和你說的。”
夏單曉驚訝地停住腳步,轉身看過去——
“如果你對那個藍先生沒意思。如果你先和別人結婚,那你還是離他遠一點。”石亦遠小心猶豫地尋找詞語,表情誠懇地朝著夏單曉開口,“他……太聰明了。”
太聰明……大概沒有人會覺得這個詞語多麼貶義。
但是,夏單曉卻感覺心口一顫。
石亦淵沉默了一陣,又說:“說這些話,好似有些馬後炮了……但是,那時候也不知道他和我媽媽說了什麼,隻是幾乎話,我媽媽機會跪著求我離開你。”
頓了頓,石亦淵又覺得自己說這些話不太對,連忙道歉:“可能是我想多了,那些都過去了。”
夏單曉隻是低著頭不說話。
……後來,石亦遠在樓旁邊奶粉店裏買奶粉的妻子出來了,夏單曉也和石亦淵道別。他們已經稱不上朋友了,頂多也就是認識而已。
可是,這個認識的人的話,還是在夏單曉心底泛起了旖旎。
藍逸遠確實太聰明了,這樣的人……夏單曉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把握。幸虧,腦子裏有一個聲音驅動著夏單曉繼續努力。
電話那邊,蕭蕭的情緒也說不上好,說話都帶著一些火焰。
夏單曉卻是不計較的,依然如故地喃喃著一些話,全是關於藍逸遠的。
“嗯……”
“嗯……”蕭蕭剛開始也便是這樣“嗯”“嗯”地虛應著,後來終於忍不住抓狂起來,“夏單曉,你有完沒完啊,他聰明怎麼了,他有心機怎麼了……我告訴你!這兩年他可為你‘守身如玉’!”
“……”
“M的,相比他,那頭豬才是垃圾,能走路的生殖器,唱歌,還唱兒歌……他這是汙染世界!啊啊啊啊啊……他到底想怎麼樣啊。能不能不要來煩我,他的紅顏知己不是可以排隊排到北冰洋了嗎!”蕭蕭已經顧不得夏單曉了,整個人在手機那邊抓狂著。
夏單曉聽著好友的話,愣了一下:“蕭蕭……你怎麼知道?”
“知道什麼?”
“那個……守身如玉。”夏單曉覺得很窘迫,低頭間,臉頰上染上無限紅霞。
蕭蕭“哼”了一聲,大吼了一句“我說知道,就知道!”然後猛地將電話掛掉——
夏單曉聽著手機裏麵“嘟嘟”聲音,不知道怎麼著就覺得心底一甜。雖然是莫名其妙的話,卻因為出自蕭蕭的嘴裏,而顯得那麼具有信服力。
也許,可能,大概……
真的是因為自己……
夏單曉正羞澀地想著,手機的鈴聲又一次響起。
是,藍逸遠!
夏單曉近乎帶著害羞和靦腆的感覺接起手機,電話那邊是藍逸遠清冷的聲音:“晚上七點半,裕興旅店,302。”
“啊?”夏單曉心口顫抖了一下,“去旅店,做什麼……”
“看戲。”藍逸遠依然是雲淡風輕的語氣,讓夏單曉聽不出他的心思。
“可是……”夏單曉猶豫了一陣,覺得藍逸遠挑選的地點有很大的問題。無論是看什麼戲,也不應該是約在酒店啊!
“怎麼了?”藍逸遠淡淡問了一句。
夏單曉立刻不敢反駁了,呆了呆,隻能點頭:“沒……我這就過去。”
這般說著,夏單曉卻依然有些忐忑。
如果不是前天自己的遲到,夏單曉今天應該會更猶豫。畢竟是旅店這樣的地方,孤男寡女的……但是,聽著蕭蕭什麼守身如玉的話,夏單曉忽然覺得自己也許應該在勇敢一點。
也不是什麼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夏單曉自然明白……或許藍逸遠便是那方麵的暗示。
至少是喜歡他的……夏單曉對自己說。
狠狠地呼吸了一口氣,夏單曉簡單地打扮就出了門。腦子裏忍不住浮現著藍逸遠溫和淡定的笑容,心底說不清什麼感受。
這一次,夏單曉提早半個小時來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家稱不上高級的旅店,完全不符合藍逸遠的審美。夏單曉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了看這間隻有三層樓高的旅店,心底有些茫然。
“302……”夏單曉有些靦腆地示意老板娘帶著自己過去。
老板娘懶懶地瞅了夏單曉一眼,倒也是十分自然地領了夏單曉過去。
夏單曉有些緊張地跟在老板娘後麵,打開門,就看見藍逸遠穿著灰色的浴袍,手裏拿著一杯個高腳杯,酒杯裏紅色液體隨意地搖曳著。
藍逸遠的眼神依然淡淡的,夏單曉卻是立刻被勾引了。
“那個……”夏單曉忍不住一僵,愣愣地杵在那裏。
藍逸遠衝著他微笑,然後好似帶著一些安慰和蠱惑地朝著她開口:“進來吧,好戲快要開演了。”
夏單曉還有些愣,卻居然有什麼東西牽著自己似的,一點一點地往前走。
房門本關上的一刹那,夏單曉驚了一下。
還沒反應過來,卻已經被藍逸遠抓著手腕……然後,藍逸遠就拉車著夏單曉向床鋪的方向倒過去——
夏單曉腦子裏一晃而過很多情景——藍逸遠!藍逸遠!藍逸遠!
要……做了嗎?
他們這算確定關係了嗎?
他們之間真的可以一輩子嗎?
腦子裏“嗡”的一聲響,夏單曉感覺到手腕上傳來的觸覺,整個人忍不住張開嘴,正要尖叫。卻已經被藍逸遠側壓在床上,用手輕捂住嘴巴。
兩個人的身體十分貼近,夏單曉一下子覺得很呆滯。
欲望的火苗好似就要點燃了……
“安靜……”藍逸遠忽然開口。
夏單曉眨著眼睛,從下往上地朝看著藍逸遠的眼睛。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和姿勢,簡直就是在玩火。
夏單曉隻聽著自己彼此地呼吸聲。
藍逸遠衝著夏單曉溫溫一笑:“安靜,仔細聽……好戲上演了。”
夏單曉愣了愣,不明白藍逸遠是什麼意思。
因為兩個人都沒用說話,房間裏顯得十分安靜……這時候,夏單曉聽到有聲音從床頭那一邊的隔壁房間傳來。
首先是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
“你騙我,你騙我……你在騙我,你一邊讓我等你,一邊卻去追求其他女人!我真是瞎了眼睛……”
然後是一個焦急的男音:
“果果,不是的,你聽我說。我唯一……喜歡的就是你,但是我不能這樣下去了。沒用錢是很苦的,我隻要和他結婚,然後在離婚,就能得到很多……財產。”
“我不信,我今天去看你媽媽了,她不知道多麼喜歡那個女人……你騙我。”女人好似痛苦地哭出聲來了。
那個男音顯得很焦急,好似猛然將那個女人抱住:“果果,我隻愛你啊……那個夏單曉,隻是我的‘貴人’而已。”
“我不信……不相信……”女人又是哭喊又是掙紮的。
接著好似男人將女人抱住,又是親吻又是挑逗……本來是吵架的聲音,漸漸變成了曖昧的申吟聲!
牆壁的這一邊,夏單曉愣愣地躺在那裏——
藍逸遠隨意地抓著遙控,開啟了房間裏的電視。電視的聲音,可以將夏單曉和藍逸遠的聲音掩蓋。
“是……王建陽。”夏單曉有些不可思議地喃喃著。
藍逸遠輕哼了一聲,點點頭在夏單曉旁邊坐下:“是王建陽,你太傻了。”
夏單曉“嗬”了一聲,不知道怎麼著心底立刻糾結起來:“是啊,我太笨了。完全猜不透你們男人的心思……以為自己遲早能夠長大,卻依然被耍得團團轉。”
說著,夏單曉又想著藍逸遠對自己的玩弄,忍不住更覺得煩躁傷感,眼淚也流了出來——
藍逸遠在夏單曉身邊坐下,左手溫柔地環著她,右手為她擦拭眼角的淚珠。
“沒關係,有我……我不會讓別人耍你的。”藍逸遠眼底閃過一絲陰霾,讓夏單曉覺得王建陽可能會倒黴了。
不過,這會兒,夏單曉已經完全沒有管王建陽的心思,隻是傻傻地看著藍逸遠,忽然有些苦澀地開口:“其實,你才是最聰明的。上一次是石亦淵,這一次是王建陽……你想讓他們離開,他們就離開了,你想讓我絕望,我就絕望了。”
頓了頓,夏單曉茫然地喃喃一句:“真是簡單……啊。”
藍逸遠聽這話,眼神忍不住一冷,朝著夏單曉淡淡地看著:“夏單曉,你什麼意思……你在說我不折手段。”
夏單曉抿了抿嘴,很倔強地朝著藍逸遠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嗯。”
話音才剛落,“嘭”的一聲,夏單曉已經被藍逸遠狠狠地壓倒在床上。
夏單曉用力地咬了咬下唇,卻是願意在這個時候示弱,睜著眼睛,狠狠地朝藍逸遠瞪一眼。
藍逸遠輕哼了一聲,忽然仿若一個睥睨天下的王者:“曉曉,你真是不聰明……若我不在乎你,何必又為了你不折手段。”
夏單曉一愣,卻發現夏單曉的手已經在她的鎖骨旁邊徘徊,裏麵的白襯衫已經被解開兩個紐扣。
藍逸遠的手指帶著某種魔力,好似要在夏單曉的脖頸下設下什麼魔法,讓她每一處被碰過的地方,都成為自己的領地。
“你……”夏單曉覺得自己對藍逸遠的想法很複雜,她在乎他,愛著他,害怕他,又隻能仰望他的手段。
藍逸遠眼睛裏的欲望越燒越旺。
夏單曉身體僵直地不能動彈,憋了很久才猛然朝藍逸遠吐一句:“逸遠,你……你……得你對我的‘在乎‘和‘興趣’能夠維持多久?你……說……”
也許因為緊張,夏單曉此刻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
藍逸遠卻不知道為什麼愈發覺得這樣的夏單曉有趣——或許,到了一定時候,到了真正愛上的時候,她的任何一種表現,都會讓藍逸遠覺得有趣。
藍逸遠沒有回答,隻是俯身曖昧地朝著夏單曉看著。溫和淡漠的眼神愈發變得邪魅,好似已經代替藍逸遠的手在夏單曉身上撫過一遍,兩遍……三遍。
夏單曉不想就這樣失去防守的能力,雖然她的身體幾乎不能動彈。
“呃……”夏單曉情不自禁的一聲喘氣,讓兩個人之間的曖昧的氣氛全然絕提。
藍逸遠的眼底一沉,好似掠過一絲紅色。
那是男人化身為野獸的前兆。
夏單曉控製著自己最好的一絲理智,顫顫地朝著藍逸遠開口:“告訴我……你會對我一輩子有興趣。”
即使是在一次被欺騙也好,夏單曉大約需要一個所謂承諾來讓自己將全部身心交出去。
這一刻,夏單曉的眼角又泛起一陣酸。
藍逸遠聽這話,輕吼一聲,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卻是用近乎苛刻的毅力控製住自己的動作,然後伸手從枕頭底下抽出一個小盒子,打開——
是一個紫色的鑽石戒指。
夏單曉腦子一片空白。
等她再找回意思的時候,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已經被套上戒指!
這是求婚?
是求婚嗎?
是求婚嗎!
夏單曉還沒有讓自己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戴著戒指的左手和沒有戴著戒指的右手已經全部被藍逸遠死死地扣住。
下一秒,藍逸遠已經俯身在夏單曉的鎖骨上輕咬了一下。
“啊~”隔壁房間裏傳來女人的申吟聲。
夏單曉聽著這樣的聲音,覺得很羞人,下一秒,自己好像也是控製不住的,讓這樣的聲音從嘴裏溢出。
藍逸遠微微一笑,然後用舌頭在夏單曉的鎖骨處舔了一下~。
“一輩子……”夏單曉眼睛放空,表情茫然地喃喃著。
藍逸遠抬起頭,在夏單曉眼前無限靠近的地方,那一張俊美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真摯而邪魅的笑容。
夏單曉看得癡了。
藍逸遠說:“一輩子……不是靠‘說’的,而是靠‘做’的。
然後,毫不客氣的,藍逸遠將‘做’付之於行動……
男人的身材修長,雙腿筆直有力,平坦的小腹……完美的節奏。
曖昧的聲音一再從夏單曉的嘴裏溢出。
她變得連自己也不認識的迷亂。
之後的時光裏,夏單曉再也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藍逸遠的手指,嘴唇,身體全是有魔力的,因為這些魔力,夏單曉也跟著瘋狂了。
而藍逸遠好看的俊顏一會兒近,一會兒遠。
在一陣雲霧裏,夏單曉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很久很久的從前……
那時候藍逸不過是一個好看的少年。
白璧無瑕,不活潑,不大聲說笑,總是穿著整齊的白色襯衫、黑色背帶褲,還在胸口帶上漂亮的蝴蝶結。小朋友在玩遊戲的時候,他就會露出無聊的表情乖乖站在一邊。
在所有的人麵前,藍逸遠都是一個高貴、溫柔、和氣的藍少爺。除了他莫名其妙喜歡“欺負”夏單曉的壞習慣。
藍逸遠會在考試地時候,忽然用紙條砸她的頭,當她懷著無比害怕的心情,將紙條撿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上麵寫著“今天天氣真好”這樣無聊的話;他會趁夏單曉不注意的時候,在她身後貼上一張“我是飛天少女豬”的紙條,引來同學們一陣哄笑;他會在夏單曉的書包裏塞上大大一塊石頭,然後拉著她走路上學……
某一個有夕陽的傍晚,夏單曉躲在別墅的院子裏榕樹後麵,好像聽到了那樣的對話——
藍應賢朝藍逸遠說:“兒子啊,你怎麼老欺負曉曉啊,覺得無聊,可以換幾個人玩一玩啊。”
藍逸遠愣了愣,似乎思考了一陣。
然後,藍逸遠老氣橫生地開口:“不知道為什麼,耍別人,一次就膩了。耍那個丫頭,一萬次,還是很有趣……”
然後伴隨著一陣淡淡的輕笑。
夕陽下,那是一個仿若天使的翩翩少年。
而大榕樹後麵,是一個睡得有些迷糊的胖丫頭。
很多年後的某一天,夏單曉和藍逸遠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八點檔的無聊偶像劇,藍逸遠自然是沒興趣的,夏單曉卻是愛看。
無奈,藍逸遠隻好陪著,順便剝一個葡萄給懷裏的女人吃。
夏單曉為故事裏的愛情糾結哭得稀裏嘩啦之後,回頭問身上的中年老帥哥。
“你,相信有命運嗎?”
藍逸遠搖頭:“不相信。”
夏單曉不爽:“那你相信什麼?”
藍逸遠淡淡地開口:“性格決定命運。”
夏單曉猶豫了一陣,又問:“那,你相信有愛情嗎?”
藍逸遠依然搖頭:“不相信。”
夏單曉狠狠地伸手去捏藍逸遠的鼻子:“啊。那你相信什麼?”
藍逸遠微微一笑,湊過去吻夏單曉的額頭:“我相信……誰和誰一輩子不會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