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說的都是謊話,答應不再愛你,答應放手,答應和你做兄妹,答應不再逼你,答應不再讓你為難,答應做你最親的人,這些,都是我答應了你的,可是,我還沒有答應我自己。說這些,就是為了讓你安心,讓你沒有負疚感。
他一步步的遠離她的世界,心已成灰。他永遠都記得她離開晟國的那一晚,什麼都是灰色的,就連她離開的背影都是灰色的,在那一段日子裏,真的是連呼吸都變成了痛。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三天,出來以後,頹廢的不行,連青桓都不認得自己了。
那一次的打擊,真是痛徹心扉。明明是唾手就得到了的幸福,卻又在頃刻間灰飛煙滅,不複存在,這世上,誰還會像他這樣這麼快就體會到了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
再見如陌,再見如陌,人家都是相見陌路,他們卻做不到,雖然再見是最親近的親人,可她卻告訴他她和別人在一起了,雖沒有陌路卻形同陌路。
上一次,是他看著她離開,背影灰色晦暗;這一次,卻是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殘陽如血,在她模糊的視線裏,那個孤絕的背影被永遠的鐫刻在了心底。
她看著他走,再沒有什麼理由能夠叫住他了,心裏澀到不行,卻不能說不能動。其實,她是很想衝上去抱住他的,可惜,心裏這麼想,身子卻僵在那裏,沒有動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皺眉,一滴淚滑過臉頰,落在地上。
“對不起……”她低低喃著,卻無人聽見,太陽終究還是落了下去,再過不了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了,整個護城河畔,隻剩下她一個人,朔風吹的她發絲亂舞,直到看不見那個青色的身影了,她才一步步往酈國大營走去。
心神有些恍惚,攏了攏披風,快到酈國中軍大帳的時候,停了一下,定了定心神,才舉步繼續往前走。一會兒,還有一場惡戰要打,那個安鷹將軍實在是個不好對付的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說服他退兵,但是總要盡力試一試,若是口舌不成,必要的時候也要動用自己能夠動用的資本的。
誰知撩開簾幕,竟隻看見司徒奉劍一人坐在桌案前喝酒,帳中一燈燭亮著,一個衛兵都沒有,安鷹更是不知去向。
她愣在那裏,看著桌案上的好幾個酒壇子,輕輕抿嘴,也不知他這樣是喝了多久了,本來來這裏是為了見安鷹的,沒打算遇見他,現在一下子看見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站在那裏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司徒奉劍聽見腳步聲,又感覺到從帳門那裏吹來一陣陣寒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過去,見是她回來了,嘿嘿一笑,放下手中的酒壇子,隨意擦去嘴邊酒漬,跑過來拉她的手:“心心,你回來啦,我等你好久了,來來來,陪我喝酒啦!這酒不錯哦,是安鷹從南都帶來的。”
撲鼻而來一股濃烈酒氣,她微微蹙眉,一把扶住他就要踉蹌摔倒的身子:“你喝了多久啊,喝了這麼多,還喝啊?”
他嘿嘿直笑,卻一把抱住,徹底的將她鎖在懷裏,帶著酒氣的唇搜尋到她的唇,頃刻間就激吻起來,霸道的若狂風驟雨一般,她被吻的喘不過氣來,那酒氣熏的她頭疼,剛想要推開他,他的吻卻驟然溫柔起來,纏綿悱惻,且隻在她的嘴唇上廝磨,竟廝磨的她心底一片柔軟,推拒的手也搭在他的肩頭,心知他定是醉了。
等他吻夠了,把他扶到位置上重新坐下,她也累的夠嗆,好容易喘了一口氣,他又靠過來死死的抱住,像隻無尾熊一樣,雙手都攀在她身上,在她耳邊吹氣低喃:“心心,我好怕你不回來啊,那個宣王爺對你好我知道,我真害怕你就跟著他那麼走了,我在大營外頭看了好久,要不是安鷹拖著我喝酒,我可能還在外頭等著你呢,啊,你問了喝了多久啊,呃,不久不久,就是太陽還在的時候就在喝,現在都天黑了,我好像還在喝誒!”
他大概是真的醉了,說話都語無倫次的,眼睛裏頭除了血絲還都是迷迷糊糊的醉意,幾乎讓她也熏染了一身的酒氣,視線落在一桌子的酒壇子上麵,細細一掃,竟喝了七八壇,她微微蹙眉一歎,騰出手來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巧瓷瓶,倒出一顆綠色藥丸給他吃下去,一邊往他嘴裏塞一邊數落道:“喝那麼多酒,你想得病麼?真是,一次喝了就喝了七八壇子,怎麼就沒人管管你啊!——誒,不許吐出來,咽下去,不然我就跟著尚宣走了啊!”
他雖在醉中,卻還聽的明白她的話,苦著臉把那藥丸吞下去,又委屈的撇撇嘴,癟著臉道:“心心,你給我吃的什麼呀,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