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哪裏話,是皇上重材,本宮可不敢居功。”平陽笑了,卓文君與她相交不深,但每每看到這個女子,平陽心裏總是會生出一絲快了,說不上來為什麼,似乎她天生就是那麼的樂觀和直率。

“公主似乎……有心事,是因為大將軍嗎。”卓文君斟酌了一下,還是開口詢問了。

“哦?”平陽挑眉,“司馬夫人多慮了。”

“公主何必隱藏呢?人生說起來也就短短幾十年,少時雖然無憂生活,卻不知愛情,等到知道愛情了,也要開始承擔生活了,人生苦短,為何還要給自己增添煩惱呢?”卓文君踱步上前,與平陽並肩。

平陽微微一愣,頗有些驚訝地看著卓文君,眼眸中的神色變了變,卓文君的事情,她聽說過,私奔的事情她都做得出來……不過……想想自己,平陽低頭傻笑了一下,她自己還不是一樣?當初年少無知,也曾想要與自己心愛的人私奔不是?

“司馬夫人可曾後悔?”平陽忍不住問。

“什麼?”卓文君愣了一下,怎麼話題一下子跳到她身上來了?

“本宮曾聽聞夫人軼事,你與司馬大人的結合,還真是驚世駭俗的。”

卓文君紅了一張臉,看向平陽,卻隻是看到了她善意的調笑,沒有惡毒的諷刺,心裏鬆了口氣,嗬嗬一笑:“確實沒多少女子敢做的,不過,我不後悔,努力了,就算沒有結果,我也不會後悔,如果沒有努力……那才會後悔。”

平陽臉上的笑容一僵,不自在地收了表情,轉回頭望向天空,她這是在教訓自己呢,是在指出她在與衛青的這份感情上不努力嗎?可她要怎麼做呢?

看著平陽陷入苦惱思緒的模樣,卓文君吐了口氣:“公主,我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倔強得很,彼時與相公私奔至蜀地,父親嫌棄我掃了卓家顏麵,不肯與我相認,我們家徒四壁,衣不保暖,食不果腹,後來開了小酒鋪,才勉強度日,雖然過得難,但我還是會懷念那段日子……財富並不一定就是好東西,功名亦然。”

平陽扭頭,看著傷感的卓文君歎了口氣,司馬相如官複原職比之之前更是受寵,隻是私生活卻開始放蕩起來,前些日子還聽聞其納了小妾。

“你……”

“公主,大將軍一心傾心於你,公主該是知足的,這世間男子又能像大將軍一般的,怕是少了,其實文君很羨慕公主,曾問平陽侯年少時立下誓言,非公主不娶,如今又有大將軍傾生戀慕,公主,人生苦短何不長樂?”卓文君慘然一笑,皚皚白雪下顯得刺眼,“文君一生所求不多,願得一心人,白手不想離,僅此而已……卻如奢望,公主為何還不知足呢?”

平陽頓了一下,心思急速翻轉拉扯著,卓文君的話沒有錯,可……他們之間橫亙著佘妙兒的死,又怎麼能毫無芥蒂呢?

“身在皇家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文君知道,隻是,就像文君說得,不去努力了,會一輩子後悔的。”卓文君側過臉,卻在看到平陽身後的暗影時,呆了一下,繼而笑的更加甜了,伸出手,大膽地握上平陽的手,“文君希望公主能夠幸福,不管文君以後在哪裏,都會希望公主幸福地。”

“司馬夫人……”平陽被搞糊塗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眼前的女子一直自說自話,她都沒機會插嘴呢,可,剛想問,卻發現卓文君已經鬆了她的手,從她身旁走過了,平陽回頭,卻詫然與一雙黝黑的眸子碰到了一起,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衛青……

衛青沒有一句話,隻是一雙眼眸死死地盯著局促不安的平陽,緩緩地邁步上前,平陽心裏一驚,身子不受控製地退了一步,他身上的氣息實在太懾人了,她忍不住地有些想逃。

衛青看著平陽退出去的那一小步,黑了臉,雖然他已經很黑了,可,眼前的模樣卻是暗青。

“你怕我?”衛青語氣有些危險,剩下的距離在他不緊不慢地邁步中逐漸地拉短了,平陽也已經退到了底,身後是圍欄,再下去便是結了薄冰的湖水了。

“我,我沒有。”微微側開身,平陽躲過衛青的審視,一雙眼睛落在了湖水邊緣一叢枯黃的水草上,似乎那裏埋藏了什麼秘密,讓她移不開視線。

“看著我。”

衛青毫不吝惜地將她扳回了身子,對上她慌亂地眼眸,有些受傷:“娉兒,你怕我……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