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速之客(1 / 2)

“宋伯伯!”

前廳一聲軟軟的嗓音,止住了宋掌櫃漫無目的的踱步。他略略整了整衣裳,環顧一室空洞,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笑著應和。

“宋伯伯這麼晚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急事?”顧宛宸揚手撫了撫雲鬢,熱絡地詢問。

“小姐,我...我...”宋掌櫃有些心虛微微低下頭,到嘴邊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人當飲水思源,他原是顧府的小廝,在顧相爺的資助下才開了霓裳綢緞莊,這些年對顧府沒少照顧,幾位夫人小姐的綢緞都沒敢多要銀兩,這麼明目張膽的上門逼債還真是頭一次。

“宋伯伯?”顧宛宸明眸微抬再次輕喚出聲。

宋掌櫃捏了捏手心,終於下定決心,低著頭道,“小姐知道的,冠兒自三年前見到林員外家女兒林菀便一直念念不忘,嚷嚷著去林府提親,隻可惜林員外一直嫌棄我們家小業小,不願玉成好事。可不知為何,今天冠兒回來說,林員外答應他隻要我們家能拿出五萬兩銀子作聘禮,就同意兩人的婚事。我那間綢緞鋪子雖說生意還算不錯,但到底根基太薄,這些年也沒存多少銀兩,實在沒能力一下子拿出五萬兩銀子,所以才厚著臉皮到府上……”

顧宛羽清澈的眸中寒意一閃而過,當年爹爹體恤下人,對宋掌櫃照拂有加。如今人走茶涼,明知道顧府入不敷出,還有三位常年盤桓病榻的老夫人要養活,偏在這個時候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討債。

“冠哥哥的婚事自然耽誤不得。難得林員外鬆口讓女兒嫁過來,我明日讓羽兒送兩萬兩到你鋪子。”顧宛宸神情依舊,柔聲道。

“謝謝小姐。時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幾位小姐休息,這就告辭了。”聞言,宋掌櫃暗沉的眸子綻放一絲光彩,躬身退去,腳步比來時明顯輕盈了許多。

宋掌櫃剛走,四姐妹便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當初爹爹出資助他開綢緞莊,連綢緞莊那塊地都是咱顧家送他的,如今霓虹綢緞莊也算小有成就,怎會連冠哥哥的聘禮都拿不起?肯定是他們家那個繼室攛掇宋伯伯來的。”顧宛羽氣鼓鼓的抱怨著。

“就是,咱們左右不過欠宋家兩萬兩,幾個月前宋伯伯嫁女兒,咱們還送了份厚重的賀禮,這次竟用兒子成親作由頭變相逼債!枉費爹爹當年那麼幫他們宋家!”顧宛洛氣得俏臉通紅,跺著腳狠狠的啐罵。

聽著妹妹們煞有介事的責罵,顧宛宸莞爾一笑,“你們這幾個小丫頭,說的這般咬牙切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宋伯伯欺負我們呢!平心而論,這些年若非宋伯伯明裏暗裏接濟,咱們如何供得起幾位娘親的醫藥費?咱們與他並無血緣關係,怎能要求他做到無怨無悔付出而不求回報呢?再說了,咱們姊妹四人均年近雙十,仍像扶不起的阿鬥,婚嫁無望,更無家世可言,回報無望,宋嬸著急回本也在情理之中。宋掌櫃隻不過欠了爹爹一個恩情,這麼多年照拂我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可咱們也山窮水盡了,哪有銀子還給他啊!”幾個人的臉色均黯淡下來!

顧宛宸指了指宛羽手上的鐲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以手掩嘴打著哈欠說,“喏,銀子不就在那裏嘛!這鐲子據說是由巧匠莫離打造,本是一對,另一隻幾經輾轉到了鳳翔公主手上,聽聞前幾日公主無意打碎了鐲子,正惱怒著呢。隻要咱們肯斷當這幅鐲子,我相信肯定有很多貴公子搶著買去晉獻公主以討其歡心。永久斷當的話,我估摸能差不多能當兩萬五千兩銀子,夠咱們支撐小半年了。時候不早了,快些睡覺去吧。”

顧家向來如此,顧宛宸看似柔弱,卻最冷靜睿智,這幾年來一直是由她支撐著顧家,從收租到管賬從來不假借人手,故而她說出的話足能令眾姐妹信服。

夜已深,顧宛宸端坐在桌前核算一本本賬簿,房門敞開,門口的沉香樹被風吹得嘩啦作響,散發著令人安神的清香。困意襲來,她起身關門,眼睛餘光卻瞄到門口不遠處,一個黑衣人正依靠在沉香樹休息。

天上不會掉餡餅,自動送上門的絕對都是禍害。她在心底認真念了一遍自己一直奉行的人生準則,佯裝什麼也沒看到,準備掩門。

“等等——”一個沉悶的聲音劃破夜間的寂靜,如一道閃電般迅猛,男子旋身上前,用血跡斑駁的手臂撐開即將合上的房門。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各自用力撐門較勁。

隔著門縫,顧宛辰偷偷地觀察他,清澈而深邃的眸子藏著幾分固執和驕傲,憑感覺斷定,不像是窮凶極惡之人。見他強撐著較勁,額頭早已冷汗淋漓,臉色尤為蒼白,顧宛辰一時心軟收了力道。黑衣人沒想到她會有此動作,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摔了個五體投地,或許是牽動了傷口,他眉頭緊鎖露出痛苦的神色。

此時此景,顧宛辰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臉上掛起一抹幸災樂禍的淺笑。

傷在胸口和左臂,黑衣人好一番掙紮也沒能爬起來,索性平躺在地上,正好看到她冷眼旁觀看笑話的臉,心裏反感至極,意有所指的說,“最毒婦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