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渚繞著結界走來走去,眼裏閃著算計的光芒。我被他指針似的圓規運動搞的心煩,幹脆抱著膝蓋蜷坐,閉上眼睛養神。
很奇怪,在杭州到處找阿球的時候,明明想好,見到他就自我檢討一番。我連道歉的順序都安排好了。從安萍的事先說起,告訴他我不該無憑無據一口咬定他蓄意破壞安萍和林嘉永,不該不問青紅皂白就認定他是找我麻煩。然後再提孫皓潔的事。我會先反思,自己剛愎自用沒顧及他的感受,置他的忠告於不顧。我會用父母被綁架替自己開脫,讓阿球也站我的立場想想,我的做法對他雖然不地道,但在當時的情況下,我為人子女的角色高於一切,也在情理之中。我希望我滔滔不絕,把阿球說昏,他點頭稱是,臣服於我的邏輯。然後,萬裏晴空下,我們上演一場相見歡。
人算不如天算。我對化身靈渚的阿球說了一大堆如何誘捕他的話,在結界裏剛得安身,又因為他一句出嫁的戲言,和他當麵鑼對麵鼓的梗上。我把頭埋的更低,被自己的矯情壓垮。他何必來救我,讓我自生自滅豈不好?我自暴自棄的抱著頭,沒想到閉著眼失去了平衡,咚一頭撞上了結界。正摸頭,抬眼見到靈渚的臉離我就幾厘米,我睜大了眼,覷著我和他間可笑的接吻距離。他目光不善衝我一笑,我吃了一嚇,但還硬撐著,裝出隨性的樣子道:“靈渚侄兒,你離我這麼近,你叔叔怕是要吃醋。”
我話還沒說完,後領子一緊,被阿球拎回了結界的中心。阿球站在結界裏,靈渚站在結界外,兩隻妖拿眼睛當台秤,互相把對方稱了稱斤兩。
阿球一笑。我樂了。每回阿球這麼朝我笑,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12樓公寓的某女要倒黴了。我滿意的期待,一個難兄難弟被阿球炮製出來。我還沒傻笑完,阿球回身半跪下,把我的右手拉出,眨眼間,替我套了個鐲子上去。他的手輕輕捏了捏,好的,鐲子又粘我腕上了。
我如被人一腳踢到幹岸上的魚,嘴巴翕張,幹瞪眼說不出話來。
又是花蘿!我雙手並在一起,簡直象戴上了時尚潮人版鐐銬。我平生還未進過民政局,居然已是一女二嫁。阿球對自己的不靠譜相當沒覺悟,轉頭朝靈渚笑的那叫一個燦爛。反觀靈渚,臉色灰白,如遭重擊,身子晃了晃,連退好幾步。我的自尊心和虛榮心同時慘遭圍剿。不用說,這是靈渚的花蘿。阿球不知什麼時候偷來,要的就是戴我手上。我在心裏嘰歪,鐲子套手上,我也是被迫的,再說我長的有那麼可怕?他靈渚非得做出副如喪考妣的聳樣?作為報複,我一翻白眼,昏厥倒地。
“長安!”阿球把我搖的堪比撥浪鼓。
我緩緩睜眼,氣若遊絲的說:“我不嫁人妖。”
死一般的寂靜。
阿球笑的捶地。靈渚渾身發抖。荳翎群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世上禍福相依。我在月黑風高夜,被自稱我侄兒的靈渚綁票,曆經兩天兩夜被動減肥後,我成功獲救。
喜的是,我與失散已久的阿球重又碰頭,還收了一個不要工錢的包身工。
悲的是,我與斤斤計較的阿球重又碰頭,還收了一個如假包換的闖禍精。
我怒視靈渚堆在我臥室床頭磚頭樣的古籍,拚命告誡自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以前一個阿球讓我轉輾反側,現在又添了個問題小妖,在我瀕臨坍塌的心房上添磚加瓦。靈渚又痞又刁。他隻服兩個人。一個是他口中的叔叔,孫皓潔。一個是他口中的對頭,阿球。阿球摸了他身上的花蘿,給我戴在了右手。按荳翎的規矩,左手花蘿是老婆,右手花蘿是主人。我成了靈渚的主人,理論上講,他得服侍我一輩子,除非我自願讓他脫離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