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再理她,轉身去鋪他的床。
溫簡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打著哈欠,眼睛渴望地看著他軟乎乎的床,她也好困。
鋪好床的江承看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床,像盯著腥的貓,渴望都寫在了臉上。
他覺得他應該把床讓給她睡,從他爺爺和爸爸媽媽就教他要讓著女生,可是他的床他媽媽他都不讓碰,她才這麼點大,他想象著她一邊抱著他被子睡覺一邊流口水的樣子,他猶豫了。
想了好一會兒,他從墊被下抽了一張出來,在床麵前的地上給她鋪了個窩,讓她睡地板上,他睡床上。
溫簡才四歲,從沒一個人睡過,尤其一個人睡在床前的地板上,一睜眼就是床底,黑咕隆唚看不到底,外婆過的狼外婆躲床底吃孩的故事在腦袋裏翻滾,她嚇得睡不著,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看向床上的哥哥,顫著嗓子叫他:“哥哥。”
床上傳來含糊的一聲應:“嗯。”
“我怕。”她聲道。
沒人應她。
她心地把被角拉到頭頂,把眼睛緊緊閉上,可還是怕,看不見的黑暗張牙舞爪伸向她,她想象著正躲在床底下的狼外婆對她睡著時的樣子,想象著睡得迷迷糊糊被狼外婆拖進床底下,“咯吱咯吱”地吃掉她的手指、她的手臂,然後她的腳趾,她的腳……
她抖得更厲害,隔著被子,又顫著嗓子“哥哥”地叫了江承一聲,得到含糊的一聲“嗯”的應聲後,她借著這聲音撞起的膽子,飛快地蹬掉被子,閉著眼睛手腳並用地想爬上床,躲到裏麵去,沒想著摸黑的手一下子壓到了江承手臂,連皮帶肉的一塊東西,江承被驚醒,手本能一推,溫簡完全沒防備,被推得往後踉蹌了幾步,跌倒在地,腦袋撞上身後的木凳,痛意襲來,眼淚也跟著冒了出來。
意識到闖禍的江承很快爬下床,拉開燈,一眼便看到跌坐在地上茫然而驚懼看他的溫簡,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什麼事。
江承發現她白色的絨毛披肩上正有紅色的液體低落,溫簡也發現了,下意識抬手想去摸,被江承狠狠拍掉:“別碰,手上有細菌,碰到傷口會感染,感染了就要切掉了。”
溫簡:“……”
害怕又茫然地看他。
江承:“我去找藥,你手別亂動,要是腦袋切掉了我就不管你了。”
溫簡兩手緊緊收在膝蓋上沒敢動,沒一會兒江承便偷偷拿來了藥箱,有棉花和止血貼,還有一把大剪刀。
他拿起剪刀“哢擦”了兩聲。
溫簡驚恐看他。
江承在她麵前蹲了下來,對她:“我和我嬸嬸在醫院的時候,見過她給別人包紮傷口,腦袋上的傷都要先把頭發剪掉,然後用針縫上。”
她害怕後退,被他一把抓住頭發,不耐煩地告訴她,傷口不處理會發炎。
她忐忑問他:“發炎是什麼?”
“發炎就是傷口慢慢爛掉,再慢慢地讓整個腦袋爛掉。”他的表情很認真。
溫簡嚇得忘了害怕,大睜的眼睛轉向透著寒光的針尖,屏息問他:“那……那用針縫起來會不會很疼啊?”
他很不耐地回了她三個字:“那當然。”
她糾結了半,在爛掉腦袋和縫針之間,她覺得還是爛掉腦袋比較可怕。
“那……那……”囁嚅了半,她眼一閉,顫著嗓子央求他,“那你縫快點,我怕疼。”
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江承:“……”
他抓著她頭發的手勁輕了下來,拿起剪刀,不自覺地抿緊了嘴唇,然後心翼翼地,抓著那一縷頭發,“哢擦、哢擦”地一點點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