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的抬頭向他看去,便一眼看進他冰冷的眸中,裏麵墨色流轉,似萬丈深淵深不可測。他這般看著她,竟讓她無端的後背升起淡淡涼意,以及壓抑不住的心頭那名為懼怕的微微顫抖。
隻一眼,元清便低了頭,眼前的帝王愈發的威不可言,她稍有行差踏錯必將性命不保!
梁奕一直看著底下人,自然沒有錯過她驚訝疑惑的表情和那抬頭一瞬間眼中露出的懼意,他隻覺心頭有些微窒,直到迎麵吹來一陣風將嗆入鼻端的她的血腥氣吹散才覺得好了很多。
“為什麼要去招惹王芝?”
元清以為這位爺沉默了半晌是要問多麼了不得的問題,沒想到竟是這個,遂實打實的道:“微臣並無招惹之心,隻是那日在趕路時遇到落難的王小姐,便出手相救了,但沒想到卻招來小姐的誤會,所以才有這帝都的一場鬧劇。”
梁奕聞言挑了挑眉,道:“噢,王家家大勢大,人人都知道避其鋒芒,你倒好,不僅不避,還將那丫頭打了一頓。丞相向來護短,自家妹子出了這事,即便你現在活下來了,日後日子定不好過。你,當真不怕嗎?”
元清忽地抬起頭看向梁奕,眸光明麗清寒,她道:“微臣不怕,這江山是皇上的江山,微臣也是皇上的臣子,他世家即便再厲害,難道還能越過皇上取臣性命?抑或,染指皇上的江山?”
她言詞振振,梁奕眸光卻驀地一凜,帶起周遭氣息也跟著冷凝壓迫起來。
“朕隻道你膽大,卻不曾想如此大逆不道。這些話也是你可以說出口的!”
這語氣甚是威懾,但元清卻覺得她沒有聽出半點訓斥之意來,便大了膽子,笑道:“微臣並非大逆不道,而是皇上如此問了,微臣便隻好這麼答了。”
梁奕哂笑,“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皇上饒命!”元清連忙磕了個頭,道,“皇上從王芝入手,無非就是想問微臣朝堂之勢。皇上自東宮時便勵精圖治,但朝堂之上牽扯繁雜,帝都官員又多是貴戚,這逢年過節的,烏衣巷口更是熱鬧非凡呐。”
看著梁奕微微眯起的眼睛,元清知道,她是猜中了。
“皇上這新政改得好,暖了萬千寒門弟子的心,但有人暖便自然有人涼。就看這涼的人是繼續給他加被子,還是削其根本,免得浪費物資的好。”
梁奕薄唇微彎,如墨的眸中升起淡淡的激賞,道:“那依愛卿之見,是加好還是削好?”
元清斂了唇邊笑意,收起一貫的嬉皮笑臉,神情肅穆,道:“微臣覺得,還是冷死算了。”
“嗬,愛卿之見不無道理,但你也要知道,要是家底殷厚,可不是那麼容易冷死的。”
“螻蟻尚可決堤,臣雖微不足道,但卻可如那螻蟻般鑽進地底,毀其根基。根基一毀,即便家底再殷厚,也不過是昨日黃花,時間一長,便隻能凋謝了。”
她突然雙手匐地向梁奕行了個禮,漆黑明亮的眼中竟是堅定,“皇上,臣願做那螻蟻,為皇上蕩清道路,鏟除異己,望皇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