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閃現一道紅影,眾人看著躬身行禮的王璟俱是驚訝。
丞相這是要罷朝罷官了?
這位丞相自為官以來都是不拘禮數的樣兒,而唯一一次正經卻是為了罷官而來。真不知他是給皇帝示威,還是真心愧疚悔恨?
不過,依他那張揚的性子,後一種怕是不大可能。
梁奕從王璟張口說話的時候眼神便冷了下來,如今見他竟起身請辭,眸中愈加的冰寒。他近乎是咬著牙道:“丞相何罪之有?畫虎容易,皮貌難畫;知人容易,知心更難。這人心叵測,恭謙不過在未篡時,又與丞相何尤?丞相一心為國,衷心天地可表,這罷官一事莫要再提了。”
“王淳乃微臣叔父,如今叛逆,微臣實在痛心疾首,還請皇上準了微臣之請!”
他話中帶了幾分落寞傷感,梁奕抬眼一看,正好看見他幽黑眸中那點點閃動的微光,似悲涼、似無奈。
梁奕眸中冷色忽緩,心中微歎,道:“也罷,朕便允你帶職在家閉門思過,以正家風。你什麼時候想通了,便什麼時候上朝吧。”
帶職休整在家?皇帝對丞相果真不是一般的榮寵!
“謝明聽旨。”
“臣在。”
“朕令你擢查王淳叛黨,若有同謀,即刻抓捕,不得有誤!”
謝明聞言眉間一凝,眼中光芒微微變幻,道:“臣遵旨。”
屋中一時沉寂,謝明一身絳紫官袍靜立於旁,眉目清冷。不斷有目光向他看來,又急急收回,有憂思,有幸災樂禍。
優的是自己人,樂的自然是外人。
梁奕做了幾年的皇帝心思是愈發的百轉千回,縝密精明。
誰不知王謝兩家不僅是敵人,更是數代姻親,這裏麵的利益牽扯盤根錯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皇家與世族中,他們兩家儼然合成一家。
唇亡齒寒的關係,現在皇帝卻讓他去查王家,這不是明讓他們窩裏鬥嗎?
皇帝一兩句話便挑起兩族爭鬥,族中子弟早已對家主之位虎視眈眈,若他真做了這事,到時王家一怒,他必敗!
若不做,皇帝遷怒,他必定官職不保,地位不複!
謝明眼中霜色漸白,臉上肌肉微繃,看之越發冷峻。
在朝為官的俱是人精,眼看連幾大家族的人都沒能幸免,其他的便更加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屋中安靜得隻能聽到梁奕批閱奏折的聲音,好不容易聽到吳年宣告退下,眾人這才擦了擦額頭汗水,連連告退了。
房內再次安靜下來,梁奕持筆正要批閱桌上一本奏折,鼻端突然縈上一段梅香,清嫋淡雅。
那味道像極了昨日元清身上的香味,他驀然一陣恍惚,抬頭一看,卻映入滿眼的紅和王璟微冷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