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不好,但謝婉卻甚喜。
這些時日|她每時進宮,還不到宮中下匙必會被梁奕送回去。而今日夕陽剛落,霞光初現,他便設了琴,讓她彈奏。
她自然知道帝王琴藝造詣極高,斷不會在他麵前賣~弄,但此刻看來他似乎心情很好。
謝婉臉上笑意漸漸藏不住,露出一抹細細笑容,隨服侍宮女退了下去。
雖然手指微僵,腕上酸~痛,但到底是值得的。至少,今夜她能留在宮中。
想到此,謝婉心中半是酸澀,半是喜悅,想當初,他從沒在意她留宿宮中,她也習以為常。當初那個清高孤傲的女子,如今卻因他偶有的恩典而情難自禁,她果然越來越不像她了。
而她卻不知道,梁奕雖沒明說,但話卻是讓她回府的意思。
隻是謝婉一年來近侍左右,宮中之人心頭早已明了,這位姑娘,日後必定棲身高枝。
聖上既然沒有明說,那麼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賣個好,也是為了日後有個好前程。
謝婉半夜還未歸,有人樂見,自然有人失落。
“公子,小姐夜宿宮中。”
謝明挑燈芯的動作一頓,隨後薄唇輕啟,道:“知道了,下去吧。”
窗戶開著一絲縫,夜裏涼風從縫中吹進,將一室酒香吹散又瞬間彌散。
杯中酒還剩一半,謝明一口飲盡,又拿起一旁白玉酒瓶,瓶中隻滴出幾滴清酒。
謝明將酒瓶擱在一旁,伸手拿起地上酒壇,一掌拍掉封紙,猛然下灌。
書案上一應筆墨俱全,中間一隻青色玉笄靜躺於上,玉笄上大朵牡丹綻放,緣角光滑,一看便知是被人時時握在手中把玩。
謝明臉色酡紅,眸中亦染上醉意,眼前的玉笄成了虛影,有些朦朧。
這隻玉笄是當初謝婉及笄時他親手雕刻贈給她的,隻是他隻見她戴了一次便再沒見過。他以為她將它放起來,卻沒想到會在地上撿起。
若不是不在意,又怎會連掉了都還不知道?
一手將它拿起,放近了眼前細細端詳,謝明忽然輕聲一笑,笑聲中滿是嘲諷。
“你當真以為他會愛上你?別傻了,記憶沒了又怎樣,當初他肯為沁妃去死,你又算得了什麼?”
指腹狠狠摩挲手下玉笄,謝明仰頭而飲,房門打開吱呀輕響,他抬眼看去,隻見一妍麗女子正背轉身將房門關上。
還在廊上石蕊便聞到了濃鬱的酒香,進門才看到屋中已經落了許多酒壇。
案前男子月白的衣襟上已經沾上了酒漬,他端著酒的身子斜靠在椅背上,麵色酡紅,目光迷離,裏麵一片醉意中暈著濃到難化的悲痛。
石蕊不是沒見過他這樣子,當初她嫁過來時,那夜新婚他便是這般模樣。
隻不過除了悲痛外還有惱恨。
她當時不解,隻覺他滿身酒氣熏的她微微有些難受,但下一刻,當羅衣解去,他粗~暴而進的時候,她聽到他口中低喃,瞬間淚如雨下。
那夜,他醉酒睡去,她頂著一身刺目傷痕看著頭頂炫目刺眼的紅看了一|夜。
那夜,她才知道,他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