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的城下不見行人,城門緊閉,牆上守城將士目光遠眺,個個持戟嚴陣以待。頂上天高雲闊,昏雲浮動,那些昏黃的層雲和著吹起的黃沙將整個嶸城奄奄籠罩,迷蒙而壓抑。
在這滿野寂寂中,馬蹄聲踏踏響起,一身青衣的瘦小男子攏了攏頭巾上的麵紗,手指卻不小心碰到麵上變得有些粗|糙的肌膚,當即皺了皺眉,隨即目光落在緩緩放下的手背上。那裏,皮膚微黃而紋路明顯,隱隱還有因風沙太大而吹裂的淺淺傷痕,與腕上不經意露出的一抹雪白細|膩相比,愈發的觸目驚心。
男子眉頭擰得越緊,手上韁繩收緊,抬首向前方莊嚴高|聳的城牆看去。這座城的前方,才是真正的戰場。
不管戰爭背後犧牲多少,總有人踩著屍骨封官蔭爵。他人的生死與她無關,哪怕白骨堆壘,血透黃昏,她隻需要這軍功,進入朝堂,到無人匹及的高度,最後功成身退,嫁於他。
她要向那些暗地裏嘲諷她不如前朝公主的人證明,她足夠優秀,配得上她的心上人!
與佇立九霄之上,鳳袍加身嫁於他相比,這邊疆風沙礪礪的苦又算得了什麼?
“站住,今日城門已閉,要進城的明日再來!”
一聲厲喝從高牆之上傳來,謝婉將頭巾扯下,仰首望去,揚聲道:“襄城石青,求見城主!”
襄城乃帝都,石青這名字這些戍邊將士沒聽過,但襄城是絕對知道的。帝都多高官,位高權重者眾,在這個時候來人,即便他們這些人不認識,卻也不敢怠慢。但到底正值緊要關頭,也不會輕易開了城門。
城上為首之人道:“可有證物,扔上來!”
謝婉仰頭看了看矗立高|聳的城牆,秀眉皺起。這麼高,她怎麼扔得上去?
牆上十幾雙眼睛盯著自己,戒備而警惕。謝婉將背後包袱解下,將刻有石家標誌的玉佩拿出,向上用力扔去。
墨綠的玉佩在空中劃出一道墨色弧度,牆上那人伸手去接,指端還沒碰到丁點玉佩邊緣,那玉便堪堪止在了半腰城牆,微微一頓,隨後直直掉了下去。
“哈哈——”
城上立時爆發一場哄笑,謝婉耳根微紅,多是惱怒,向上看去的目光也含了幾分淩厲氣勢。
為首小將被她那目光看得一驚,回頭向身旁幾個大笑士兵斥道:“笑什麼笑,都給我閉嘴!”
寧得罪武將不可得罪文臣,尤其是來自帝都的文臣。眼下這位膚白瘦小,弱不禁風,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主,尤其在看到她那看上來卻在不經意間流露高傲輕蔑,氣勢天成的目光後,他便知,這人絕對招惹不得。一旦記恨上,莫說官職,可能連命都沒有。
那人對旁邊士兵道:“去拿根繩子來。”
又對底下謝婉,“勞煩公子將證物係在繩子上,我們好拿去稟告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