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驀然一緊,梁奕呼吸猛地一窒,卻因吸入太多風雪而咳了咳。雪渣子不斷打來,這一咳便有些止不住,直咳得臉上通紅,卻又怕不小心將背上的人摔下來而一直壓抑得身子直顫抖。
元清翻身而下,一腳踩在雪地裏,板著臉伸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輕撫,見他稍緩了又冷聲道:“好些沒?”
幹癟而生硬的安慰和著背上女子輕柔的動作怎麼聽怎麼別扭。
梁奕抬眸笑看著站在身前故意為自己擋去風雪的女子,伸手攬過她的腰,道:“別站在風口,當心衣服打濕了得風寒。”
男子的聲音還帶著點咳嗽後的沙啞,元清腦中卻閃過男子抬眸瞬間那含笑看來的眸光,那溫柔的眸光下那雙被水沾濕的眼眸,瀲灩明芳,是她從未見過的風華。
元清有一瞬間的恍神,那一瞬間過後待她回神便已被牢牢摁在了男子懷中。
被風吹冷的身上又暖和了許多,元清看著又將自己摟著的男子,眉頭蹙了蹙。
她其實好想問他,這樣抱著她好走路嗎?但沒等她問出口,梁奕已緩聲道,聲音似回憶般的縹緲。
“我看到那一幕,那夜宮燈齊綻,華若飛鳳的絢爛燈火下,那個孩子站在重闕高台之上遙遙看來的目光。”
我記住了那雙眼睛,裏麵不屬於一個稚童該有的看過生死的滄桑。那種與他一樣,在小小年紀卻無從選擇的,於戰場之中曆經殺戮的悲涼與無奈。
元清皺了皺眉,孩子,在皇宮中?誰?她嗎?能有資格站在重闕高台之上的除了她還有誰?
可是,她似乎不記得她何時在這種慶賀的時節見過他了......
梁奕沒錯過懷中女子任何細微的變化,卻也知她記他不住,繼續道:“元清,那日,我也在蘇州,我看到你在廊橋上起舞。很美。”
元清眉梢微跳,驚訝出口,“你早知道!”
梁奕淡淡的笑,緩緩頷首,“是啊,我早知道。”
元清沉默了,她沒想到梁奕一開始就知道了自己是女兒身,那之後他能識破自己的身份也沒什麼奇怪了,隻是可笑自己還裝了那麼久。
“一年前......”
他一說一年前元清心中就“噔”的一下。
梁奕瞟了瞟懷中低著頭的女子,卻看不清她表情,更沒見她異常,眸中閃過一絲失望,道:“丞相告訴我公主德音在牢中自盡了,隨後我去看了,他們易容得很像,足以以假亂真,但那一刻,我卻覺得,那不是你,即便一模一樣也不是。”
“我似乎忘了什麼事......”梁奕頓了頓,目色幽深,“一件很重要,卻似乎朝堂內外所有人都在瞞著我的事。”
“包括......你。”
元清驀地抬頭,便正好對上他看來的目光。梁奕沒錯過她眼中平靜目光下終於裂開的一絲縫隙,露出裏麵來不及掩飾的驚慌和......苦痛?像寂靜冬河厚厚冰層上乍然裂開的蜿蜒一線,觸不及防的展露底下迥異於表麵平靜的澎湃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