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點頭,在他轉身離去刹那強打的精神立馬一鬆,虛虛倚在旁邊早已廢棄的房柱上,目送他離開。
這幾日來,她睡得越來越多,清醒的時間卻越來越少,梁奕眉間愁色也越來越深,明明每次對她笑著,眉宇間的褶皺卻未曾展開。
她何曾見過他這般模樣,他向來是天塌了還要踩天一腳的人,天大的事也沒見他動過容,如今為她的事卻日夜憂慮,即便她最初以醫者的口吻跟他說了沒事,他也隻是回她緲緲一笑,撫著她頭發憐惜看她。
可元清卻日漸頹靡,有些時候她睡得久了,梁奕會將她搖醒,每當這時候她醒來便會對上他擔憂懼怕的目光。就算是睡覺的時候,他也會下意識的每隔一會兒便摸摸她的脈象,隨後與她挨得更近。這些時日來,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她中毒之事,一路上元清說說笑笑,但卻總似有一團陰雲飄蕩在二人頭頂。
今日,是第十四日了。
元清輕聲歎了歎,是生是死她這幾日來也沒看得有那麼重了,但似乎梁奕挺在乎的,她便也想去搏一搏。這裏已是大漠之中,再有幾日便可到聖宮。哎,據說聖宮難進,就是不知道她這身體能不能捱過去。
捱不捱得過也得捱過去,她不想讓梁奕白陪她走這一遭,最後自己孤零零的回去。
困意襲來,元清甩了甩頭,挪了挪身子坐向風口。夜裏的風漸漸退了涼,卷著沙漸肆漸掠,但即便在這砂礫磨麵的烈風吹拂下元清也困得閉了眼,歪頭靠著身後石柱睡了過去。
身上突然一陣陰冷,似惡獸窺視般,那目光如數支蓄勢待發的淬毒冷箭, 拉滿弓弦,將她緊緊逼視,森冷而殺氣淩人。空中隱隱傳來數道喘息聲,那聲音非比尋常,類犬似狼,元清猛然睜眼向前看去,便看到清月蒼穹之下咧嘴呲牙的數匹惡狼。
元清負在背後的手緊緊握著梁奕給她的匕首,身子死死抵住身後石柱,眸光如劍,沉冷如鐵,毫不畏懼的向眼前狼看去。
那些狼似沒料到這個看起來瘦不拉幾的人竟有這樣的氣勢,後蹄向後一撤,狼嘴一齜,愈發凶狠。
夜月照下,大漠覆霜。
白沙之上是比霜沙更森冷的獸齒,在清冷月色下泠泠閃光。元清數了數周圍圍著她的狼,一共有八隻,靠著這個廢城將圍了她左前兩方,將右方給她堪堪空下。
元清皺眉撐著身後石柱站起,半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在石柱上,右手卻持刀橫在身前,戒備防範。
“嗷嗚——”
突然一聲狼嚎破空而起,那聲過後,眾狼似漸沒了耐心般,蹄子不斷刨著土,鼻息愈重,弓身蓄勢,似隨時給她撲來。
元清盯著對她狼視已久,卻久久不攻擊的眾狼。眉間緊蹙,它們似乎......是在趕她走?
“嗷——”
“嘭!”
又是一聲狼嚎起,那狼仰首嘯月正叫到一半,突然飄身而起,掠如殘風,刹那撞到一旁石柱再猛地落下,在地上呻|吟掙紮著翻滾幾下便不再動彈。
“丫頭,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