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女子呆愣模樣,揉了揉她頭發,道:“你希望她能坐上這戎族的王座,又可曾想過,這不是一個人的戰爭,而她這麼多年身處荒茫之地,除了她的狼群,她可再有一個同謀者?計謀本身沒有高明之處,高明的在於用計的將領,但無論那將領再如何卓越優秀,底下沒有供其趨勢為他衝鋒陷陣的人,他又如何奪下那舉世矚目的軍功,一路高歌猛進前程似錦?”
“縱使她用計策用巫術奪得了王位,但奪位之後呢?單是奪得王座還不算真正的帝王,守得住坐下土地,受得住萬民敬仰才是真正的王者。民之不擁,心之不附,國也無存。”
“她需要的不僅是這個位置,還有她忠實的擁護者。”
梁奕說這些的時候,他和她正坐在草原沾露草地裏的一個小土坡上,頭頂是浩渺的星光,底下是倒映明滅星輝的瑩瑩清露,碎鑽般灑滿整片藏青的原野。
元清看著那綴在草葉尖上的露珠,在微風吹來時攏著星光下墜,像夜裏仙境,半彎殘月柔柔照進繚繚仙林裏,那隨月華而落的瓊玉明晶。
在這一望無垠的蒼茫天地,她看著身邊的男子望著那深黑與微藍交映而成的暗紫天邊,聽他在這伸手便可掌握的山河上,向她娓娓而談。
“但是丫頭,失敗者是沒有話語權的,權勢與江山的爭奪,不是市井賭博輸點錢財挨幾個打罵便可解決的,每一個參與爭奪的人,都是用自己的生命乃至背後人的鮮血為賭注。這場血與命的較量,讓我們每個人都輸不起,甚至不敢輸。行差踏錯,底下便是敵人刀戟林立的萬丈深淵。”
“這條踏上絕峰之巔的路上會有太多的人流血犧牲,而她注定要去走上一遭,無論多痛多苦多催人肝腸。我的人在這裏埋藏了十五年,起初不過是奉你母後之命護她母女以安穩。現在,這些人將會是她走上這條巔峰之路上最得力的幫手。十五年的時間,足以讓他們融入這片土地,他們的擁護,將會成為戎族親王一派最致命的一擊。”
元清心中微震,她沒想到梁奕做了這麼多,最後卻隻是為了幫她人奪得江山。她想問他原因,心中猶豫了會兒卻沒說。
梁奕卻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對她淡淡一笑,眼中似倒映星光般安謐溫暖。他道:“因為,她的痛她的苦必定會化為你時時牽掛的憂愁,而我不想讓你愁苦,哪怕一絲一毫。”
那時,草原上的弦月落在她身後的山岫上,銀白的月輝正好照在男子俊美的臉上,她記得他對她淡淡一笑的淺淺笑容,載著星月落在她心間,落了她滿世的晶瑩璀璨。
而現在,元清很惱火,很頭痛!
她本意讓這兩個傷病員睡榻上,她一個人在外麵打地鋪為他們望望風。可元清還沒來得及為自己大義凜然的犧牲精神感動一番,這兩個貴公子又冷眼相對,紛紛給她甩臉色了。
原因無二,隻因丈大的室內,隻有一張床榻,而他們,竟都不願和對方同榻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