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兩情之心】第二四九章不得回首(1 / 2)

搞毛哦,兩個大男人一起睡睡怎麼了?

對方又不是小媳婦,難道還你摸我來我摸你,調調|情談談心,情到濃時再為愛高歌一曲?

月亮早下了中天,隻露出一彎淺淺輪廓掛在窗欞上。近寅時時分,天色愈發的暗,而這唯一亮著的屋中,燈火已半衰,燈盞裏麵的油燃了一半,露出條長長的燈芯。燈芯上頭是被燒焦的棉線,結成一團烏黑,在火苗跳動下突地“啪”的一聲爆開。這突如其來的驚響,驚醒枕著手臂,在兩個男子你來我往唇槍舌劍之中已然睡去的女子。

元清迷蒙著眼抬起頭,一手懶洋洋的撐著臉頰,對那兩人道:“誒,你們商量好沒有,誰睡床|上,誰睡地上?”

女子以手掩麵,不斷打著哈欠。朱殊目光落在她盡顯疲態的眼下,眸中閃過幾分歉意,隨即對梁奕道:“陛下龍體尊貴,屈身於此逼仄之地未免太過委屈了陛下。依草民所見,外麵神殿寬廣,氣質莊嚴,再適合陛下不過。”

梁奕眸中冰冷在女子醒的那一刻便全數褪去,對朱殊道:“閣下說笑了,閣下氣質清風朗月,這裏香火之氣未免會熏到閣下,那外麵的孤樹嶙石,霜月疏星才是最適合閣下的。”

“哪裏哪裏,草民乃俗人,沒陛下說得那麼高雅。”朱殊朗聲一笑,隨即話鋒一轉,道,“倒是陛下乃梁國君主,如今戎梁正鏖戰之際,陛下卻身居戎族聖地之中,是否於理不合?”

男子一言一語看似溫和卻咄咄相逼,梁奕揚唇淺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的國如何就不勞閣下費心了,隻是閣下傷勢嚴重,這床這屋就留給你了,我和丫頭就不打擾閣下休憩了。告辭。”

梁奕說著便起身,拉起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元清就走,眼前卻突然橫過一暗影,擋住了出口。

元清不明所以的被梁奕從桌上拉起來,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便被他牽著走了,腳下剛剛踏出一步,抬眼便看見起身擋在二人麵前的朱殊。

她看著朱殊烏雲般陰沉的神色,是她在他身上從未見過的沉冷,如冰層下四方迭起的暗潮,在那壓製著看似平靜的表麵下,洶湧澎湃。那般冷極,暗極,如厚重鐵牆傾塌顛覆的氣息,從四麵八方頭頂腳下壓碎著的合攏,讓人沉沉喘不過氣。

他卻克製了。

元清看到他極力埋藏而通紅的眼,狠狠盯著她又怕嚇著她,想要將裏麵那通天的怒與哀化為以往如水的溫柔,卻隻化為更為複雜的心緒在眼底流淌纏繞,像大雨過後那蒼灰的雲,散不去亦明不了。

這個從來隻會對她笑的男子,在這月色清朗寧靜安和的夜裏,在她麵前,動了怒。她看到他看她時眼底的悲哀,像寒秋枯葉覆上嚴霜般蕭瑟又淒絕。

這樣的目光,她隻見到過一次,在她一身雲霞披上嫁衣嫁入宮中之時,她在重羅疊帳,金玉簾蘇裏回首一望,看到那漆黑天幕下,雕鏤宮燈照在冬雪簌簌落滿的整片梅林中,將那整院白梅照成朦朧一片紅。而就在那一片熱烈氤氳的紅中,她看到那從梅樹後走出的男子,那唯一哀冷的目光。

這個伴了她近二十年的男子,她就是再遲鈍也明白他的心意,但這份心意她注定要辜負。

五年前,她毅然決然嫁給梁奕,斷了他的念想卻沒斷得了他不舍不放的跟隨,如今她與梁奕之間依舊糾葛,她卻不想她耽誤他五年又五年。有些情注定要去斬斷,而有些人即便不舍亦不可眷念。

終究是遺憾,卻成了她的遺憾他的心傷,他無法像她身旁男子一樣得她回首駐足婉轉淺笑的風華,她亦懂不了他半生情牽一人再難忘卻的執念。

朱殊看懂了她低眸刹那眼中的歉意與堅決,歉意為他,這數十年守護,堅決為他,卻是她再不需要的陪伴。

他的姑娘,長大了,真的再不需要他了。

可是他怎麼甘心呢?他才是那個陪伴她最久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