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這個奴隸出生的卑賤女子,竟是從未想過服從他,她用她為他奉上的計謀——聖宮的禁術,以煉製傀儡助他奪得天下的光明堂皇的借口謀得他的信任,卻是為了給她的反噬篡位練就最稱手最堅硬的兵器,可恨,她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功了!
戎王心頭大恨,怒火狂浪激湧著冒上來,灼燒了他的肺腑,胸口突然一痛,一大股腥甜從喉間冒出,“噗”的噴成一段紅色的匹練,在空中刷的展開,再如雨點般下落。
那些紅驚了他的眼,戎王眼睛大瞪,腦中想起軍中醫者讓他不可動怒的諄告,他重傷未愈越發嚴重的體虛神弱,再禁不起任何的刺激,哪怕隻是尋常人的尋常喜怒。
那口血噴出後,戎王腦中一片眩暈,踉蹌兩步連忙穩住心中躁動,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又覺得腿上箭傷舊疾隱隱作痛......這道夾著那些令人惡心的汙穢之物的傷口,在那個城牆上瘦弱少年膂力非常的回弧一箭後,日日夜夜折磨他心神。
這恥辱的一箭!虧他還存了招降之心,卻得來他同黨潛入火燒軍糧的背叛!
那個少年,和今日神台上的那個女子,他必殺之!
眼前又是一黑,戎王連連撫下心中怒火,深深吸了口氣放眼看去。那些呆滯的戎人已經慢慢恢複了神誌,眼睛微動,木然的臉上也微微起了變化。有些人左右望了望,如剛睡醒的茫然。
在這滿天安靜裏,那神台上突然傳來一聲清嫋的女音將這寂靜打破——
“我的族人們,大漠的風沙已經侵蝕了草原十年,這是神的懲罰,是神懲罰戎王給他護佑的純淨之地染上爭戰殺戮罪惡的鮮血。神給了我們機會,十年,戰爭卻沒停止,於是,神在昨日動怒了。”
那夾著內力的聲音從高台之上向四麵八方輻射開去,如鼓聲強悍的敲擊在耳膜上,陣陣回響。
初醒的戎人剛剛回過神來便聽到這道聲音,不及細想已被引導,戎王隻看到他們臉上漸起的憤怒之色,一個個扭轉了頭看向他,目中漸紅,像沙漠裏日暮黃昏下被陽光刺紅了眼的狼,凶狠而可怖。
這是以往他最滿意的,戎人所具有的幹脆勇猛如雷霹靂的性子,如今卻成了催殺他的利器,在人有心的引導下,快而狠的刺來。
那些目光如火,饒是早有準備根本不畏這些普通平民暴亂的戎王也忍不住退後一步,就在他以為那些紅眼的戎人會群擁而上時,台上女音又傳來。
“但戎王誠心懺悔,與天神說明苦衷,族人越來越多,僅僅隻是草原已經不能養活我們的族人了,戎王不得不向外族借用土地,以供養我們的族人。戎王體恤我們,默默一人忍受著鄰國的討伐,族人的誤會,神的責罰,卻從未向外人說過,天神垂憐,願意再給我們一個機會!”
說到最後,那說的人似也感動了般,尾音裏竟隱隱帶了幾分哭腔,卻奇跡般的將戎人剛燃起的怒火澆滅。戎人們登時眼也不紅了,牙也不磨了,滿眼敬佩滿臉動容的看向戎王。
戎王卻快要吐血了......
這女人的到底在搞什麼?
“今日,我將服從神的旨意,將風沙驅除,往後,我等再不可觸犯神威,否則,將臨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