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天空中突然傳來一串悠悠鈴鐺聲,那熟悉的每年一度的他們聽了十年的鈴鐺聲。
似意識到了什麼,戎王猛地轉頭向台上望去,轉出骨骼相互摩擦的脆響,卻未能看到台上盤坐的人。
元清揚了揚左手手腕上綁著的鈴鐺,又揚了揚右手手腕上綁著的鈴鐺,都揚了一遍後又伸出兩條腿在空中上下晃了晃。
最後發現,這些鈴鐺,材質很特殊嘛,明明每一個音質都不一樣,手腳上的加起來足有十幾二十個,卻神奇的奏出了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五音二變之聲,也難怪能行雲流水的奏出這等惑人之音。
“麻煩你安分點,底下還有個沒中招的。”
咬牙切齒的聲音從身後低低傳來,元清趕忙坐好,撇頭向身後做侍女打扮的薑焱看去,目光在少女那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瞟了瞟,屁|股向後一挪,與她更近了些,低聲道:“誒,待會兒要是不行的話別硬撐。”
見她又竄過來,薑焱立時沒好氣的踢了她一腳,卻被元清一個騰挪閃過。
薑焱眉梢跳了跳,按捺住一腳將這向底下東張西望的女人踹下去的欲|望,咬著牙盡量壓低了聲音道:“我要是不行,你那兩個男人就得死!你給我坐好點!”
元清聞言皺了皺眉,覺得這孩子從小缺愛,在迫害驅逐的黑暗裏生活慣了,見不到一點塵世光亮,說話忒難聽,她不和她計較。卻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張望,雙手一收,疊放在腿間。
這鈴鐺作何用途梁奕給她的那一遝資料上已述備詳盡,據聞此乃聖宮禁術,由施術者譜以樂音,再加以術法,不僅可惑人心智,還會在一次一次的術法施展樂音入耳中將人的心神鯨吞蠶食,最後化為施術者永遠的傀儡,一生被桎,至死方休。
辛姒施此法施了十年,若不是她非真正的聖女,巫術一直處於瓶頸期難以精進,否者,這整個戎族數萬戎民早已成了她征戰天下的傀儡軍團。這些不知疼痛不知疲倦更無良知慈心的殺人兵器,無論到哪兒,都將是災難!
幸得,她沒練成。
幸好,梁奕派來潛伏的人們,用十年的時間,抵著每一次惑心的巨大痛苦用他們強大的意誌譜成了這首惑心之曲,讓薑焱得以將此禁術解除,為戎族的生,整個天下百姓的生,爭取了那一線可貴的生機。
元清籲了口氣,手腕微抬,新蝶振翅般纖纖顫動,那腕上五彩絲絛係著的鈴鐺也隨之上下跳動,跳出一段“叮叮鈴鈴”的清亮鈴聲,細流般涓涓流淌,淌進那靜止的泠泠刀光之中,將那些凜厲的鋒芒一寸寸的纏繞柔和。
流水般的樂音從台上傳來,細弱清淺卻如風行萬裏,自穹蒼而下卷掠整個草原。似有一雙雙無形的手從那些跳動著的細碎的鈴聲中伸出,溫柔卻不可抗拒的將那些狠戾的嗜血的表情一點點撕去,換上一層層薄紗堆累的溫和麵具,貼上,融合,再撕扯不下來。
戎王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前一刻還憤怒的滿臉殺氣的戎人此刻一臉安詳的將手中大刀緩緩放下,然後,五指一鬆,“哐當”落地。
像下了一場金色的鱗雨,那些直指蒼穹的大刀自空中刷刷落下,碎了一天耀眼的金光,如陽光反射的魚鱗,層層疊疊奪目耀眼,晃得這底下唯一清醒的戎王不適的閉了眼,扭過頭去。
那些鏗鏘之聲不絕於耳,一聲聲堅厲脆亮,戎王的心卻一寸寸涼下去,這個被他控製了十年的女子,他以為奪去了她的童貞便能得來她永不背叛的依賴,以為她即便憎恨卻無可奈何隻得依附的順從,竟在今日,徹底的背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