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兩情之心】第二五五章冒名頂替(1 / 2)

門外一片微塵浮動,梁奕緩緩起身下榻,長身玉立放眼眺去,看著簷下八方神壇矗立的夾道神道上,一身白的女子掩首遮麵步履堅定奔赴那未知的戰場,看著那底下紅毯如血,他親手放飛的姑娘踏著那條血路為她身後的人爭得片刻休整的時機。

他終於知道他種下的滿宮白梅是為了誰,也終於明白那於夢中出現卻屢屢看不真切魂牽夢縈的纖瘦身影,究竟是誰在歲月窈窕裏灑下的芬芳。

背影已散,梁奕站在屋簷下久久未轉身,半晌,他從袖中掏出一細銀光,那一抹與元清烏發上一模一樣的銀色發簪,簪上雕花一朵,半開半攏,正似那欲說又掩的心中意,在兩情綿長裏,芳華半吐,幽香暗露。

這丫頭前一句話還是說得很貼切的,“真愛無界限”,正如他對她的情,超越記憶與時間,在再重逢時,他同他曾遺忘的過去一樣,為她雕刻了這一朵梅花。

此生,唯一朵。

元清在踏出神殿時,臉上笑容便冷了下來。

她原以為醒來時看到梁奕看來的那一眼是幻覺,卻不想那竟是真的。他那近在眼前卻遙遠回望的目光,是對他們已湮滅在無常世事中的感情的追溯。

這段淹沒在刀光劍影血肉白骨中的感情,終究是讓他給追溯到了。

但想起了又如何,最壞的結果還能壞得過過去?

她已不是曾經那個束手待斃的元沁了,欠梁奕的她已還清,若最後仍跳不過敵對的局麵,那她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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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奕想不想得起往事,能不能想起元清已懶得管,她現在正和一圓目虯須滿臉勁肉的漢子大眼瞪小眼的對視。

兩人隔了至少三丈遠,沙石土礫被風一陣陣的吹上來,吹得元清眼睛生痛,又是一陣打來,打在那垂眸與地下人對視的女子臉上。

眼看就要隔絕二人互瞪的目光,元清兩手突伸,拇指食指捏著眼皮上下一擴,狠狠瞪向了底下漢子。

此漢子正是被元清沾糞一箭射中大腿,至今還未痊愈的戎王。

戎王看著突然大睜黑白分明瞪來的一雙眼睛,心頭一嚇,呼吸一窒,心想聖女今日為何如此奇怪?

他卻不知道,聖女自然是不奇怪滴,但當這端莊高貴的聖女成了雖為公主卻從不知端莊為物的元清時,就算奇怪也不奇怪了。

沒錯,元清成了聖女。

但此聖女非前聖女,實乃臨陣磨槍無奈替代之。就在半個時辰前,薑焱告訴她,辛姒被她整得狠了到現在還沒醒,而戎人已磨刀霍霍向聖宮而來了。

無奈,不會巫術更不懂該純潔高貴雪一般的聖女和戎王之間彎彎繞又繞彎彎的元清隻好親自上陣,易容頂替了——

上陣前,梁奕親自前來遞給她一遝厚厚資料,讓她熟記之,再熟記之......

啊呀,據說此任聖女和戎王之間有不可說的秘密呢......據說,戎王和該聖女雙方年齡足足差了兩輪足以當她爹卻成了人姑娘的榻上賓咧......據說......

看得眼中賊笑四起的元清拿著手上半寸厚的戎族高層床幃密事甚猥瑣的瞟了瞟陛下,蘭指一翹,虛虛一指,嗔道:“哎呀,陛下您好壞——”遂飄然而去。

元清一飄,便飄到了昨日被摧毀的神台上。

戎族人民秉著聖宮神聖之地不可冒然闖進的祖訓,即便在昨日變故後對聖女已產生懷疑之心,依然沒有聚眾闖進聖宮擾宮內供奉神靈安寧,而是聚集在了神台下,以神台腳架為界,未越雷池半步。而僅僅一夜時間,在曆驚嚇恐慌狼群侵襲之後,戎人尚不忘將此百尺高挑重新搭建如初,這般對其神靈的敬奉饒是元清這種從不信鬼神之說的人也覺得驚歎。

驚歎歸驚歎,再怎麼信奉尊敬也是對著那個虛無縹緲的神像的。戎族人民可以對他們一拜三叩供奉的神靈絕對的虔誠信仰不背叛,卻不代表會對辛姒這個看得見摸得著的聖女絕對的忠誠。當寄托在神靈身上的一切想望未能實現時,人們的怒火與揣度便落到了這個真真實實的人身上,隻待那懷疑與憤怒的星星之火一點點的在失望中累積,在某一特定時刻碰到那引燃的幹柴時,便“嘭”的一聲燎原。

正如現在,元清餘光瞄了瞄與她瞪視之餘又不斷跟她使眼色的戎王身後,那些刀光凜凜遮天蔽日的寒芒,和寒芒之下,戎人憤怒中又失望懷疑的目光,登時一個微仰,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