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滴親娘嘞,好多刀!
“圖達誠請聖女下台!”
戎王一人背對著身後泱泱人群,屢次對元清示意,卻見台上女子置之不理,當即臉色一沉,內力一聚自丹田而出,向台上吼去。
那聽似渾厚實則中氣不足的聲音傳來,似將空氣折疊拍擊著在耳邊嗡嗡作響。元清掃了眼底下寒光凜凜如鐵牆般的刀鋒,冷聲哼了哼,腳一抬,向後退了一步。
下去,當她傻咧。真當她沒看到你丫身後杵著的手持兵器示威的一大群人?丫的,一手拿一把彎刀還不夠,另一隻手還揣著把鐮刀,割草呢!
元清那一退,再盤腿一坐,整個身影便消失在了底下眾人的視線中。台下頓時傳來喧嘩之聲,隱隱的還有刀兵碰撞的鏗鏘之音,在寒鋒蔽日的鐵色天光裏錚錚響起。
戎人的憤怒似在沉默中一瞬間達到頂點,那些壓抑著卻為心中那最後一絲殘存的敬畏在台上那一抹素白消失刹那也瞬間消失,隻餘滿腔怒火雷電摩擦般霹靂而出,卻礙於各部之王以及戎王在此而沒有一舉而上。
戎王聽著身後雜亂刺耳的刀兵之聲,眼中那唯一一點凝重也被冰冷的黑暗所替代,他抬頭看了看頭頂上新建的還能清晰看見年輪的木板,唇角一撇,冷冷一笑。
身後突然走出一人,道:“王上,聖女這究竟是何意啊?”
來人為戎族十二部中最小部族之王。戎王聞言唇邊諷笑頓收,再轉身時臉上已換上了一副無奈之色,歎道:“聖女之意豈是吾等凡夫可揣摩的?”
“可是這......”
“聖女乃神使,具神慧,傳神聽,吾等隻需服從就好,斷不可妄自琢磨!”
戎王一語將那人即將脫口的話堵在喉間,那人隻好悻悻作罷,點頭行了一禮正要轉身回列,又聽戎王長歎一聲,突然道:“唉,我深知葛萇王之意,殊不知你之惑也是我之惑啊!我身為戎族之王,卻不能將這風沙阻擋在外,讓我戎族兒郎在遼闊草原上恣意奔騰,我也很心痛啊!”
周圍突然靜了靜,那摩肩擦踵刀鋒一掣已按捺不住怒火亟欲衝上神台的戎人突然安靜下來,上眺的目光下移,紛紛看向他們的王。
戎王沒有看那一群看他的戎人,抬手摸了摸眼角,依舊對著那人,聲音卻在這靜下來的一刻擂鼓般擴散開去,“我有心將沙魔驅逐,可恨卻無聖女通天之能,這風沙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餘音嫋嫋散在風中,經久不散。像火石碰撞啪啦劃下的一星火苗,那一聲“聖女”之後,戎人那埋藏在心底自風沙侵蝕起便懷疑積怨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往日的尊敬已被他們拋諸腦後,不可踏入聖宮神聖之地的祖訓也在神使無法傳達神之祝福的憎怨中被遺忘。
“那不是我們的聖女,把她拖下來!”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聲音在寒刀反射的耀眼白光中穿過台下百尺方圓,落在每一個戎人耳中。那些憤怒的目光瞬間如有實質般向神台之上靜坐的女子燒去,烈烈通紅中卻劈下一道道銳利冰冷的白色光芒,撕拉劃開一條條紅色火焰的口子,露出外麵刺來的淩厲刀尖,向著火光深處的那人狠狠刺去。
已有人揚起了手上的刀,在徹天壓抑的憤恨中大吼,“她騙了我們,把她拖下來!”
“拖下來!”
“拖下來!”
一聲過後又一聲迭起,湧浪般越滾越烈,越來越多的人向著他們曾經跪拜的神台揚起手上的刀,澎湃激湧著欲將那台上的女子拖下,抽筋拔骨,以極刑之劇來平自己心中之怒。
震天徹底的怒吼聲一浪接一浪的響起,戎王隱在陰影裏的半邊臉上唇角微扯,露出一抹極細的微微笑容,隨後不動聲色的後退半步,露出整個通往神台的完整道路。
背後風聲一蕩,是刀鋒劃過空氣的細微之音。
有人向著神台奔來......
地麵微微震動,那一人動後,身後的戎人再也按耐不住,紅著眼向著矗立的神台黑雲般壓去。
那雲,卻突然停了下來。
身後風聲一止,凝滯般凍結在那一片天空。
戎王霍然轉頭看去,卻見那些本該揚刀砍來的戎人竟紛紛定在了原地,臉上表情也似停在了那一刹,憤怒的,失望的,揚刀欲砍的,奔跑的,被人絆倒即將摔下卻似被無形之繩拉著而未摔倒的,都在這百丈方圓千萬人群中蠟像般定格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