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如此輕浮,怎堪大任。”這句自然是責楊攸的,接著楊老太爺又頗公平地轉向了另一人,“你倒是客氣,不行大事者,又何必拒此等小節。”
話音一落,也不待兩人再發一言,錯開幾步已向大帳走去。楊宇桓轉身追去,楊攸一把將其拉了回來,“三弟,難不成你還想攔著爺爺,你這張做了虧心事的臉小心別被發現了。”
楊宇桓一顫,腳沒能撒得開,眼睜睜看著楊老太爺掀起了帳簾。楊攸挑著眉,很有幾分得意,移步便跺了過去。方到帳前,便已聽到裏麵一個聲音傳來。
“你是誰?”他爺爺的。
“我……我……我是替楊大人收拾軍帳的。”一個細細的聲音。
楊攸嘴角的笑撅了起來,轉頭給楊宇桓遞了個和善的眼色,亦挑簾入了帳。
帳內除了微蹙著眉的楊老太爺外,還伏著一人,著一身黑色的短衫,埋著頭有些發抖,身子骨很是嬌小,皮膚亦是白皙,看似是個女子。楊攸早有準備,便在進來後立馬在帳內點了把“火”,“我道三弟在帳中養了個姑娘,還真被我說中了?抬起頭來讓我們瞧瞧吧。”
又是個玩笑,楊太爺依然不喜歡,且他記得提醒過他何為輕浮。
楊攸心裏激動得有些亂跳,所以並未見著他這親祖父青筋的跳了三跳。眼看跪著的人卻顫巍巍地抬起頭來,他心裏有些激動,已在肚子裏演練過數次的詞便要脫口而出。
“原來……”然而這話注定要爛在他的肚子裏,僅僅兩個字後,他便失了神。誠然眼前的人身材嬌小,誠然眼前的人皮膚白皙。可誠然,他不是個女子,更不是自已預料的女子。
“你……你……”楊攸此時的臉色也堪稱白皙。
楊宇桓有幸,進來時正巧看見了他這副模樣,忙上前扶了把腳步有些不穩的楊攸,且笑道:“大哥莫不是認得這小卒子?我瞧著他機靈,所以讓他在帳裏幫著遞個茶水。”
見著此刻自已這三弟的臉,可再無方才的驚惶,原來他早已有所準備,作出那樣的形容不過是想看自已的好戲。想通這些,心裏頓時一把火燃了起來。依著他平日的脾氣,豈吃得了這悶虧。但卻在關鍵時刻,腦海中浮出一人的話來。
“夫君想得到的,我自會幫你得到,隻是需得請夫君收斂脾氣,斷不能如從前一般由著性子行事。”半個月前,她對他說了這樣的話。
那時他想,這天底下他想得到的,不過隻有琴姬一人。可此時孤墳已立,他還有什麼念想?她便又說:“夫君不用急著回答,我會每日來給夫君送飯,直到你同我一道回府。”
他那時正守在琴姬的墳頭,一坐便是數日,她竟真的風雨不改日日前來照看且陪他說話。人心都是肉長的,縱使他從未愛過她,卻也不能辜負她。終於在那日,他抱著她離開墳頭時,想得透徹了。既然他最想得到的已經逝去,那便退而求其次。
自小到大,在遇見琴姬之前,真有那麼一樣東西他一直想要,那便是會稽郡王的世襲之位。
這世間有些善因誤會而起,亦有一些孽因誤會而生。
楊攸因楊宇桓作戲誆騙自已而懷恨在心,可楊宇桓卻真就是無辜至極。九丫被墨玉小卒替換出來這事兒,他是真不知道,而那些表情實實在在是因驚惶而生,隻是在楊老太爺進帳時,他瞅見了一某棵樹後的霍昀。
比起楊攸來說,這位仁兄更像他的親兄弟,便是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他便已經了然於胸,於是後來才有了不緊不慢進去看好戲的一段。
至於九丫,此時正爬在回會稽的車上,馬車抖得她醒了過來,發覺後勁痛得要命。
“夫人醒了。”一個聲音自車簾外傳來,便見一張闊臉湊了進來。
“這……”九丫捂著脖子好不容易坐正了身,先前的記憶也回到了腦中。
是霍昀,掀簾而入的是他,劫走自已的亦是他,自已抵死不從被他一掌劈暈的還是他。
“姓霍的在哪兒?要將我劫到哪兒去?你們反了不成?”她可是貞烈女子,怎由得他為非作歹,因此頗有些激動了。
闊臉男有些驚慌,卻還算訓練有素,隻顫著聲道:“將軍命我送夫人去大小姐府上,哦,還有封信。”
說著傳將一個紙簽遞了過來,展看一看,幾個頗有氣勢的字映入了眼中:郡王至,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