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不登三寶殿,雖然九丫與醉仙居熟得很,但畢竟已是楊府的媳婦,再不能像從前那樣在居中對酒聽曲肆意胡鬧,所以平日裏也就一月見上一麵,且定不會是在夫家。
見到老板娘時,她正理著一束梅花。這時節梅花尚未結蕾,不過除了迦南坊外。迦南坊的花向來不分時節,就算在這初冬荷花也能開得美豔。見九丫進來,老板娘笑道:“這是海棠那日進城送到我那兒的,她走時特意讓我送幾枝到你府上。”
九丫也不著急,等丫鬟上過茶後,才將人都打發了出去,隨即才道:“幹娘你來時,應該不會隻是送花吧。”
果如她所料,老板娘見人一走便收了笑,“自然不是,今晨宮中那丫頭傳來話,說是有急事,今晚便需得見上一麵。”
宮中的丫頭,指的便是那女醫官。女醫一職雖品階不高,但行走於後宮之中,許多時候能探得重要消息。如今乾寧當政,楊家身處權利之顛,宮中有人照應不是壞事。而為妨太多人知道她們的關係,這幾年來她皆是通過醉仙居傳話,且數次幫了她大忙。大約一年前,若非因此女事先傳出的一句話,乾寧興許便尋著借口將楊宇桓貶出臨安了。
然,今日所說的急事定與朝堂無關。九丫向來覺得自已預感靈驗,怕是被自已言中了。
“阿九,可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應是看出九丫臉色不妙,
要緊的事!或許應說是要命的事。若真要了她的命,也不能讓醉仙居跟著遭罪,這事越少人知曉越好。九丫裝出一臉茫然,答道:“這我哪兒知道,想必確是要緊的事,得今晚見過才知曉。”
老板娘歎了口氣,“你自個小心些,有什麼事便來找我。你放心,書信我已經像以前一樣,看過後一把火燒了。”
九丫點頭,“可有說時間地點。”
“亥時三刻,老地方。”
老地方,是數年前九丫與之約好的地方,在城西的一間廟宇之中。因早已廢棄,所以少有人聚集,這個時節更是沒人願去那個淒涼之所。
九丫原本做好了敲更後溜出楊府的打算,然而臨到入了夜,幾日皆因公事住在六部的楊三公子竟然回了府,且不知哪兒弄來了些煙花,硬是要在今夜放給菜菜看,還一並將她也牽扯了進來。
“夫人自然要來,我們三人一人都不能少。”他如此道,容不得她有半點異議。
看著楊宇桓與菜菜一大一小有說有笑,九丫頓時覺得白日裏的擔心興許是多餘了。但宮中那位定是要見的,亥時三刻嘛,想來放個煙花用不著這麼久。
然而九丫卻料錯了,煙花是放不了一時三刻,可楊三公子卻能折磨她個長長久久。在將睡著的菜菜抱回房後,楊宇桓卻清醒得很,一把便將她摁在了床上,幸虧她早做了準備,提前讓茗玉替自已去了城西。
一夜風兼雨,半夜裏九丫淅淅瀝瀝聽得雨聲。九丫難得好眠,斷斷續續竟聽得有人在她耳邊說話。好似一直在問“為什麼”,但是不太真切,怕隻是一場夢而已。
九丫再次醒來時,床榻上已尋不著楊宇桓的身影,連本該留在的氣息仿佛也已經散盡,想必今日他起得早吧。她懶懶地翻身下床,喚了幾聲“茗玉”卻不見人應,倒是門外有機靈的小丫鬟推門進來道:“三夫人,茗玉姐姐房門關著,不知是不是沒起,奴婢這就去喚她。”
九丫緩了會兒神,這才想起昨夜那丫頭替自個辦事去了,年輕人嘛,夜裏耽擱了,早上睡得晚些也是常事。然而這想法隻在心頭轉了一轉,立馬顯得有些牽強。茗玉不是憋得住話的人,夜裏與那人見麵,理應來說今晨會迫不及待地來告訴她前夜的情形。思及此處,她哪裏等得了,忙整理了衣衫,出了房門。
如小丫鬟所言,茗玉的房門依然關著。九丫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日頭,已上三竿。
“茗玉。”她試著喚了聲,沒人回答。便又伸出手去,本想敲門,臨到最後去推了出去。門果真應手而啟,沒有栓,隻不過虛掩著而已,房內的一切井然,更不茗玉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