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可是如此無力的兩個字,又怎能打消他的質疑,臨到開口前,她便隻換作了另一番辯解,“早已過了四年,你又何苦再糾纏此事。菜菜如今不是也健健康康嗎?何曾受過半點影響。不管當初我出於什麼目的,對於菜菜也是有所顧全的,若非有法保他平安,我也不會兵行險招。”

這便是她的“信心”,他冷笑,自齒縫間擠出幾個字來,“那你呢?你如何保命?”

“我?”她一個寒戰,早已冷得臉色發白,隻聽他繼續道:“你若出事,我當如何?你又可曾想過我?也許我會因此而憎恨菜菜,更憎恨自已。”

沉默再次代替一切,風聲淩厲處仿如怨魂的泣訴,一波波地襲來,催得人全身發顫。九丫緊捏著拳頭,想讓自已鎮定自若,可是怎麼也做不到。她忘了來意,眼中隻有他麵如死灰的神情與混沌的雙目。若時間退回,她可會重新選擇?

不知何時,他的聲音與風聲混為了一體,在她憋了許久的淚險些趁虛而入時,再次聽到他的聲音:“你走吧,茗玉她們在天靜觀後的茅屋裏。”

已是二月天氣,今年負俗園的迎春花開得有些雜亂,往年裏這些皆由小姐親自打理,從不曾如此難看過。比起自家小姐,府中的園丁哪叫懂花,不過是些叫得出花名的下裏巴人,可是今年小姐哪兒還有照看花草的閑情呀。茗玉站在牆邊,心裏暗歎著。

應是有四月了吧,那日在茅屋裏被小姐救出,沒幾日姑爺便再未回過負俗園,就連菜菜也一並帶走了。去得雖然不遠,隻是隔著幾道花徑隔著幾間園子,可有些距離卻不是如此衡量的。茗玉算得上機靈,自然看得出姑爺咄咄逼人的態度。

“我會去從前母親的園子裏住,以免處在這裏彼此無話。至於菜菜,我不會告訴他從前的事,但得帶他一同離開,你可來園子裏看他。”

茗玉覺得憑小姐的個性是斷不會答允的,可是她竟然什麼話都沒有說。她是忠仆,即便是小姐未開口,她認為依然要為小姐拋頭顱灑熱血,然而沒等她叉著腰上前申辯時,這楊姑爺一雙惡狠狠的眼神竟剜了過來,如此茗玉失了表忠心的機會,看著楊三公子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而自家小姐卻隻說了四個字:隨他去吧。

茗玉覺得自始至終都是自已的錯,若當初不去相信大誌挑撥她與女醫官之間關係的那些話,也許她不會失口說出當年的事。

“罷了,你不說不代表宮中那位不說。即便你們都不被離間,他也會想出別的法子。”小姐在此事上很是開明,可越發的讓她心裏無法釋然。

幾月的形同陌路,不隻是小姐與姑爺,還包括她與大誌。

二月花開,萬物待蘇,同時也迎來了閑話漫天飛的時節。除去幾月前楊三公子攜子搬出負俗園外,近來楊府還有另外一件事值得說叨,這件事亦是與楊三公子有關。

那日正逢小年,府中如往年一樣祭灶王,這樣的節慶人皆是要到場的,雖說楊三公子與楊三夫人鬧了矛盾,可這樣的場麵還是需一同出席。就在眾人聚在祭台前時,伺候信陽的丫鬟卻匆匆趕到。

“公主……公主怕是不行了。”

這話是對著楊三公子說的,他自然沒有回避的理由,於是這灶王也不祭拜了,轉身便隨著丫鬟去了公主的居所。

因小年祭灶王,府中各園主仆皆在,不日後此事便傳得沸沸揚揚,就連清洗茅房的大娘也拿這事當淡資。對這種楊三夫人,大約分為兩種態度。

一波人覺得這楊三夫人就是活該,誰讓她囂張跋扈,如今這隻叫“自食其果”。至於為何說她囂張跋扈,看看信陽公主就明了了。

而另一波人恰恰相反,他們覺得多年來楊三公子為了保全自已的權位而冷落深愛的信陽公主,最最可憐的實則是表麵風光的楊三夫人。至於為何說楊三公子深愛信陽公主,看看小年那日他的去處便明了了。

此後數日楊三公子皆宿在了信陽公主園子裏,直到年三十傳來公主薨逝。事到此處,本應隨逝者消沒,然而此日卻傳來了太皇太後的話。前來府中的是太皇太後身邊的女官,親傳了太皇太後的話:追封信陽為一品夫人,以楊宇桓正妻之禮下葬,入楊氏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