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生命的流逝(1 / 2)

向來古靈精怪的她將書中的路數使得得心應手,如此發展,加之練習,成為當朝第一女棋師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就在那年冬日裏,她與朝中一位權臣的公子博弈,對方因輸了棋耍無賴而被她打歪了鼻子。而後,知道此事的鄒老爺將罪責都叩到了她頭上。那冬天裏,讓她在院子裏跪了半日。

大約覺得自已受罰是因棋局所致,從此之後,她便將這一愛好荒廢了,再摸棋子時已非鄒大小姐。就算再有天分,丟了這麼久也是撿不起來了,加之她平日裏難得將心思費在這等閑事上,棋藝在眾人眼中也不會有多高端。

於是,今日逢著乾寧這樣的高手,九丫覺得力不從心。本是初冬時節,額上的汗水卻浸了一層。而與之相對的乾寧卻也好不到哪兒去,從前與她對弈,先是有心讓著她,後來發覺她棋藝並非自已所想那麼差,但今日,他又要重新評價她了。這一切並非她韜光養晦,而是因她從前從未真正在意過輸贏。

棋局如戰局,兩軍實力相當之時,比的也就是誰更勇猛再冷靜,可眼下乾寧顯然不及九丫。一為掠奪,一為自保。兵書有曰,哀兵必勝矣。如此一個時辰後,因為宮女進房添香,乾寧一個分神竟留下了破綻,本就隻是稍稍占優,轉眼卻被對方殺了個回馬槍,大好河山轉瞬即逝。

立冬後,日頭一日比一日落得早,戌時未到,便已餘殘陽一抹斜照著她半麵紅妝。她微抿著唇,隻笑道:“皇上承讓了。”

乾寧苦笑,應了句:“下一局,可不會手軟了。”

說話間,九丫已經分開了黑白子。然而第二局,依然辛苦不已。乾寧勉強支撐著頹勢,他贏不了,可她也沒能占到任何優勢。月上枝頭時,棋局以和局結束。

“竟然是和棋,那要讓夫人失望了。不過方才夫人已贏了一局,朕自會答應你兩件事,或者說是哪兩位?”乾寧揉了揉太陽穴,很是大方地開口,因為他心裏明白,無論是誰,她都難以取舍。既然不能取舍,那便隻有放棄。

然而,乾寧實在不太了解這位楊三夫人,正當他兀自偷笑時,她淺笑著指了指棋盤,“確是和局,但卻是臣婦贏了。”

“既然是和局,又哪兒來的輸贏?”乾寧自是不解。

她抬起頭與他對視,似乎眼前坐著的人隻是一個對手而非萬人之上的君王,“想來是先前臣婦說得太過含糊,才讓皇上有所誤解吧。那時臣婦說的是:皇上若不能贏過臣婦,請答應臣婦兩件事。既是和棋,那皇上便算沒贏得了臣婦吧,所以……”

所以……他輸了。自幼他受其父的影響,行事說話都分外小心,早養成了深思熟慮的習慣,即便是登上皇位,麵對懷揣各樣心思的大臣,他也能應付得得心應手。他沒輸過,即便是輸也是他願意為之,隻今日,卻輸在了她手裏。也許是因為妄自尊大,抑或隻是因為對手是她。

“請皇上成全臣婦。”九丫在他失神的片刻,已經跪伏在地,“臣婦所求不多,不過是想一家平安而已。皇上若能網開一麵,定與夫君再不踏入臨安一步。”

明明冷風灌入衣襟,冷得她全身都在顫抖,可偏偏全身都在冒著汗。方才是的話,真算是豁出了性命與尊言。能不能離開臨安是乾寧說了算,會不會離開臨安亦不是她一人可決定的。也許隻是她一廂情願,但她願意一試。

“楊大人也如此想?”乾寧顯然與她有著同樣的顧慮。

九丫微顫了顫,“臣婦會讓他同意,隻要皇上願意。”

“朕不願意。”

聲音幾乎在她吐出最後一字時傳來,原本垂著頭的她愕然抬眼,這才看清他的臉,一張沒有半點情緒的臉,不是看不出而是沒有,似乎已失去了自我,徒留下一個軀殼。

“皇上,臣婦定能……”

她似想銘誌,但卻被他打斷,這此的聲音已明顯帶著惱怒之情,“三夫人,你是在威脅朕。若不讓你們離開臨安,楊大人便要毀我基業,是還是不是?”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道理九丫豈會不知。自古以來皇帝想要誰的命,難道還有誰敢捂著不給。她以為乾寧不一樣,確是不一樣,他至少還找了個理由。

興許是被乾寧的怒斥嚇得腦袋糊成了米漿,原本還心有忌憚的九丫在聽到乾寧給自家扣了這麼大一頂屎帽子之後,反而異常亢奮起來。不就是誅連九族的謀利之罪,隻當奈何橋上一同出遊,興許這九族之中還沾著乾寧的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