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道法自然(1 / 2)

相信他,是了,這才是她該做的。幾日來,她第一次展了眉,在他離開前問道:“你幾月離開臨安?”

“三月,想來是要同行了。”餘有年答道。

九丫癟了下嘴,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那真是可惜了。”

“可惜?”他止不住問。

她道:“是啊,從前有人讓你離開,你沒走。如今你決定離開,那人卻又不願離開了,有時候時機很重要。”

她的話讓餘有年頓時臉上一寒,片刻後才神遊似地離了負俗園。今年春暖,梨花已經先行盛開了,花有期,人亦有期。錯過一花需等上一年,錯過一人要等上多久。一年,十年,抑或是一生。

九丫離開臨安卻不用等上一生,正如餘有年所料,三月延河的柳絮如白雪紛飛時,她終於等來了離城的馬車,且真就與餘有年同行。

會稽與泉州實則是不順路的,但因受楊宇桓所托,他此趟得送九丫母子回會稽後再轉而向南行。臨安至會稽,也就兩三日的行程,走的也都是官道,可楊三公子依然不放心。他本是要讓霍昀來接的,因那霍小將實在脫不開身便隻得由他代勞了。

行到驛站時,天色已晚,一路上九丫都沒什麼表情,倒不是給餘有年使臉色,實則這一趟,她覺得很不安心。明明說好的一家四口,可臨到兩日前,朝中突有要事,都已經收拾好行李的楊宇桓被皇帝軟硬兼施地留在了臨安。

“你們先行,明日我處理完這事,到會稽前便能趕上。”送她出城時,他依然一臉笑意,可她心裏無端端地有些發慌。應是感覺到他的擔憂,他止不住又補了句,“隻是日常的事務,因從前我處理過,為圖個方便才讓我來辦,你無需擔心。”

雖然她自小便被爹媽說成是沒心沒肺之人,可對著楊宇桓,她可是掏心掏肺的。他留下,她自然也應留下,無賴與會稽楊府早已經通了行程,據說接風的席宴已經都擺好了。她這一留下,定會耽誤時日,隻怕楊老太爺等人更會擔心。

也就一日,便也無妨。

驛站的夥食不怎麼好,加之九丫心情不爽,吃了丁點便開始胃痛,正準備回房去緩一緩,餘有年卻不識趣地開了口,“夫人這口氣憋得太久,想來是憋進胃裏了。”

九丫咬牙瞪眼,沒好氣地道:“那餘大人你這口氣想必是憋進嘴裏了吧,如此多話。”

餘有年其實早見識過九丫的刻薄,隻是許久沒領教過,便記不得了,此時被她一句話噎得抽了抽嘴角,幸而近年在官場上練就了一身左耳進右耳出的本事,才讓他不至於如年少時那般浮躁,因此九丫的話落在他耳中也就如同撓癢一般。他勾了抹笑,起身理了理衣角道:“驛站後有個道觀,聽說頗靈驗的,夫人可要去看看?”

九丫癟了癟嘴,“本夫人可不信這玩意。”

然而,九丫嘴上雖這麼說,心裏實則也想去見識見識,因此飯後急著將兩個兒子哄上了床後,兀自去了後山的道觀。

道觀不大,臨著一湖。入夜已經許久,觀門依然未鎖,卻也沒見著有道士。九丫推門進去,到了三清殿才見著個人,可這人亦不是道士,而是餘有年。

他背對她而站,手中拿著一紙簽文,大概是看得太過認真,並未注意到自殿門而入之人。九丫看他如此專心致致,也不便打擾,幾步走到了他身邊,湊近腦袋想看清那簽文。餘有年此時已聽到了動靜,轉頭便將簽文揉成了一團塞入了袖中。

九丫止不住一笑,挑眼道:“‘古鏡重磨掃舊塵,明月再圓續玉輪’,看來餘大人抽了一支好簽。”

方才的簽文雖及時地收進了他的袖中,可也快不過九丫的雙眼。她雖隻看見這兩句,卻也知道這支是上上大吉之簽。

抽中好簽原也是件妙事,可餘有年竟是一臉的愁苦,悠了片刻,他才笑道:“大約是不準吧,”隨即瞟了眼九丫,“我便知道夫人會來,想必也是求簽的。”

“大人都說不準,那我又何必再多此一舉。”她翻了個白眼。

餘有年沒在意她怎麼說,已經將簽筒遞了過來,“夫人就當遊戲罷了。”

人都已經站在這觀中,也沒有不求之理。九丫瞅了眼簽筒中已磨得沒了菱角的簽,也懶得去搖,隨手便從中拿了一支出來。餘有年今日興致極好,依著簽號在一旁的桌上找到了簽文,看過之後雙眼微抬,隨即將簽文送至她眼前,“夫人的運氣實在是好,這簽也是上吉,看來夫人所擔憂之事不會發生了,楊大人定會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