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倒是覺得未必。不排除他犯過點別的事,但肯定沒被逮到過,不然這麼多年冶礦警方早就把證據串聯起來了。再有,他不需要專業的訓練,以前我說過很多次,永遠不要質疑變態殺手利用凶器的天賦和能力!就如‘btk殺手’,首次作案便是毫不拖泥帶水地殺死一家四口……”韓印說。
午後,風雲突變。
天空霎時間烏雲密布,轉瞬落下淅淅瀝瀝的雨絲,但冶礦這座小城並沒有因此而清爽起來,反而重新蒙上了凶殺案的陰影。
這一次,凶手又竄回向陽區,案發現場為向陽區工農路309號祥瑞家園(棉紡廠家屬院)144號樓301室,與人民路僅相隔不到一公裏的距離,所以身在附近的韓印和杜英雄接到消息趕到時,劉隊和顧菲菲等人還在半路上。
濕冷的天氣,屋子裏尤為沉悶,血腥的味道顯得愈加刺鼻。房子是南北向的,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頭南腳北倒在客廳中間的一片血泊中,頸部被切開,褲子被扒至膝蓋處,脖子上係著一塊紅布條;一雙布滿血絲的大眼睛,努力睜著,瞪向天花板,眼神無辜而又詫異!
“據報案人——受害人的姐夫介紹:受害人叫劉豔傑,28歲,棉紡公司工人,今天輪休,平日與父母同住;父母原是棉紡廠老職工,最近一段時間因死者姐姐剛生完小孩,兩位老人去伺候月子,故受害人暫時獨自居住。”
先前趕到現場的派出所民警介紹完受害人情況便走開了,韓印點點頭道聲辛苦,接著在房間裏四處轉了轉,然後走到屍體旁邊,蹲下身子,盯著受害人的脖子,仔細端詳起來……沒過多久,劉隊和顧菲菲,還有法醫以及艾小美等人也趕到了。韓印麵色平淡地和顧菲菲對視一眼,起身閃到一邊,顧菲菲和法醫便開始了一係列的現場初檢。
死因簡單明了:受害人頸部大血管被割斷,失血嚴重,雙眼出現點狀血斑,周圍血痕多為噴濺狀,初步判斷為大量內出血,形成血腫,壓迫氣管導致窒息死亡。
另外,肝溫顯示死亡時間在上午9時30分左右,手臂上沒有掙紮劃痕……現場勘查員在房間裏提取到數枚指紋,從方位看可能都是受害人和家屬所留,具體還有待比對,除此再無有關凶手的物證發現……顧菲菲乍一進屋,便留意到韓印當時的眼神,她順著那眼神將視線放到受害人脖子處係的紅布條上。須臾她便有了答案,站起身蹙著眉衝韓印說:“紅布條係法不一樣,就是簡單地交叉係了兩個結。”
韓印微微頷首,微笑一下:“交給劉隊吧,咱別浪費時間了,是模仿作案!”
“別、別、別啊!怎麼就模仿作案了呢?”一旁的劉隊趕緊拽住韓印,滿臉詫異地說,“作案手法很像,作案時間段與前一起差不多,受害人性別年齡與早些年的相符,尤其是係紅布條的舉動,更能說明問題——前麵那起案件,案情具體內容是嚴格保密的,外界隻知道凶手又出來作案了,但根本不知道紅布條的存在,係法有別也許是因為當時太匆忙了呢?”
韓印沒急著回應,望向對麵的杜英雄,從包裏拿出平板電腦,調出案情記錄遞了過去,然後輕輕揚了揚下巴,淡然地說:“你覺得呢?說說看!”
杜英雄接過平板電腦,明白這是韓印給他的提示,便趕緊劃著熒光屏翻看起來,大腦也隨之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說道:“假設這起案子也係先前凶手所為,那麼縱觀整個係列案件,指紋和物證皆無的共有四起,分別為:第三起‘98·1·13’、第四起‘98·1·19’、第九起本年‘1·20’,以及眼前的案件。韓印老師早前已經給過我提示,這可能是因為它們都發生在氣溫較低的冬季,凶手戴了手套。可是,前三起都出現了顯著的標記性行為,比如體位的刻意擺放、乳房與下體的裸露、附加的銳器捅刺屍體的行徑,尤其是後麵的毀屍手法,幾乎貫穿了整個案件。也就是說唯有眼下此起案件,沒有任何指紋、物證以及犯罪標記……”說到此處,見劉隊欲要反駁,杜英雄抬抬手,搶著說,“我知道您要提紅布條也屬於犯罪標記,這是當然,但您也說了,感覺紅布條係得很匆忙,其實準確點說是敷衍。他根本無法體會這種行為的意義,這其實是一個非常有耐心、每一道環節都帶著快感的儀式……”
“等等……”劉隊低頭沉想片刻,眼睛飛快地閃爍,然後抬頭道,“不對,我記得小女孩與回春賓館的案子裏,凶手就沒有殘毀過屍體。”
“那個、那個……”杜英雄一時語塞。
“可是那兩起案件中都有奸屍行徑,這恐怕要比毀屍帶給凶手的快感更強烈。”見英雄被劉隊反駁得啞了火,韓印緊跟著說,“您剛剛提到的兩起案件,以及供電局的另一起案件,從犯罪標記的角度說,執行得確實不夠充分,究其原因,在整個係列案件中,唯有此三起不是發生在受害者的私人住所,而是相對公共的區域,所以凶手有所顧忌是可以理解的……還有,您不覺得這個案子的作案時間,與上一起案件幾乎在同一時段,有些太刻意了嗎?”韓印最後特意強調了一句。
“好吧,我承認我的老觀念有點跟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的辦案思維,不過若真是模仿作案,那反倒簡單了,也必須換個角度來解讀眼前的現場狀況了!”劉隊說自己觀念老隻是謙虛而已,能坐上支隊長位置的人怎可能是等閑之輩,經韓印稍加點撥,他立馬清楚地捕捉到接下來的調查方向,“沒有破門而入的痕跡,血跡集中在客廳中央,被害人沒有反抗和約束傷,說明是熟人作案,這個‘熟人’又很清楚上一起案件的情形,那他要麼來自咱們內部,要麼就與上一起案件的受害者家屬有聯係。前者可以暫時排除,故意把兩起案件的作案時間保持一致,顯得太缺乏反偵查意識,所以本案凶手應該就隱藏在受害人的社會交往中,既彼此相識,又與上一起案子受害人身邊的人有交集,是這個意思吧?”
“對!”韓印笑笑,用力點點頭,以示認同。
劉隊又恢複大大咧咧的模樣,衝顧菲菲揮揮手說:“這案子也算情節特別惡劣,但比起咱辦的連環案件可差遠了。韓老師說得對,你們不必在這兒浪費精力了,還是把連環案件按照你們的節奏盡快理出一個思路,這邊我來盯著就是了!”
“那好,咱們就此分工,有問題再溝通!”顧菲菲回應道。
四人出了現場,進入車裏,沒有立即開走,而是就上午各自調查的情況大致做了一番交流。之後,手握方向盤的顧菲菲問接下來有什麼安排,韓印稍微想了一下,讓顧菲菲把他和杜英雄在人民路放下,他們要繼續還沒完成的地理勘查,然後囑咐顧菲菲和艾小美回去搜索一下微博和博客,以及一些熱門網絡論壇,看看能否找到在近段時間對冶礦連環強奸殺人案特別關注的帖子和言論。
當然,如果隻有前八起案子,韓印是不會聯係到網絡方麵的,但現在不同了,凶手個性出現極大轉變,韓印覺得他有可能會像“btk殺手”一樣,主動通過某種方式與外界取得聯係。如果真的在網絡中發現他的身影,也許通過ip地址就可以直接追蹤到他藏身或者經常活動的區域,即使他很好地隱藏了真實的網絡足跡,那最起碼也可以與之建立一種交流方式——重要的是,他並不清楚交流的對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