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工洛麗一邊仔細查閱莫莉的檔案,一邊坐到凳子上:“這麼說,還有……我來看看……你一月份滿了十七歲,所以還有九個月,你就要結束寄養了。到時候你有什麼打算嗎?”
莫莉聳聳肩膀:“沒什麼打算。”
洛麗往她麵前的卷宗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句。她長著一雙目光炯炯的圓眼睛和一隻尖鼻子,愛管莫莉的閑事,總讓莫莉想起雪貂。現在是午餐時間,在學校某間空蕩蕩的化學教室裏,她們坐在實驗桌旁——每隔一個星期,到了星期三中午,她們都會見上一次。
“跟錫伯度一家相處有什麼問題嗎?”
莫莉搖搖頭。迪娜基本不跟她搭話,拉爾夫倒是挺和氣——一切如常。
洛麗用食指拍拍自己的鼻子:“你沒戴這玩意兒了。”
“傑克怕我嚇到老太太。”她確實是為了傑克把鼻環取掉的,但事實上,她也不急著把它戴回去。莫莉挺喜歡鼻環的某些特質,比如,它讓她顯得很叛逆。戴好幾個耳環遠不及鼻環那麼朋克風十足,這島上每個四十出頭的離婚女子耳朵上都戴了一排耳環。但鼻環打理起來太費心了。它總有感染的風險,洗臉、化妝時也必須格外小心。說起來,臉上不戴金屬環,也算是種解脫。
洛麗慢慢翻閱著卷宗,嘴裏說道:“已經有二十八個小時的記錄了,幹得不賴。感覺怎麼樣?”
“還不壞,比我想象中好。”
“這話怎麼說?”
莫莉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盼著去薇薇安家幹活兒。九十一年是漫長的一生,那些盒子裏裝滿了曆史,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會發現什麼。比如,那天她們清理了一個盒子,裏麵裝滿了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聖誕裝飾品,薇薇安自己已經不記得這個盒子了。盒子裏有紙板做成的星星和雪花,上麵金光銀光閃閃發亮,還有裝飾精美的玻璃球,紅的、綠的、金色的。薇薇安還跟莫莉講起當初過節時裝飾家庭商店的故事,在櫥窗裏放上一棵真正的鬆樹,樹上掛上這些裝飾品。
“我喜歡她,她挺酷的。”
“你是指那位‘老太太’?”
“沒錯。”
“嗯,不錯啊。”洛麗擠出一絲微笑,像雪貂一樣的微笑,“你還剩下二十二個小時要完成,對吧?好好利用這段經曆吧。另外,我希望用不著提醒你:你還在察看期,如果被抓到飲酒、吸毒或其他違法行為,我們隻能從頭開始。明白嗎?”
莫莉差一點就開口說:“真該死,你是說我必須把製毒工廠關掉?還得把貼到facebook上的裸照通通刪了?”但她隻是鎮定地對洛麗笑了笑,說道:“明白。”
洛麗從檔案中抽出莫莉的成績單:“瞧瞧,你的sat考了600多分,這學期的平均分是3.8,很不錯嘛。”
“這所學校比較好混。”
“才不是呢。”
“沒什麼大不了。”
“實際上挺了不起的。這分數足以申請大學了,你考慮過嗎?”
“沒有。”
“為什麼?”
去年從班戈高中轉學過來的時候,她差點及不了格。在班戈,她根本不願意做家庭作業。她的寄養父母都是派對動物,每次放學回家,總能看見一屋子酒鬼。在斯普魯斯港,分心的事情沒那麼多。迪娜和拉爾夫不沾煙酒,生活也很嚴謹。傑克有時會來杯啤酒,但也僅此而已。再說,莫莉還發現,自己其實很喜歡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