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5章 那隻手(2 / 3)

一點紅嘴角抽動著,嗄聲道:“你莫忘了,我是他養大的,我的武功也是他傳授的,他縱然要殺我,我也不能出賣他。”

楚留香默然半晌,長歎道:“這是你的義氣,我絕不勉強你……我隻問你,他今天來了沒有?”

一點紅望著窗外的劍光,沉默了半晌,緩緩道:“他今日若來了,外麵隻怕早已住手了!”

楚留香道:“為什麼?”

一點紅道:“因為當今世上,他的劍法已無人能比。”

楚留香目光閃動,試探著道:“那麼,現在的薛衣人呢?”

一點紅又沉默了半晌,道:“薛衣人的劍法,在他眼中,隻不過是根繡花針而已。”

楚留香道:“繡花針?”

一點紅道:“繡花針隻能繡花,若用來縫衣衲被,就要斷了。”

楚留香道:“此話此講?”

一點紅道:“薛衣人的劍法好看,他的劍法實用。”

楚留香想到一點紅劍法之辛辣有效,不禁苦笑道:“不錯,好看的劍法未必能傷人,殺人的劍法未必好看。”

一點紅道:“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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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呢?”,突然間,地道中又走出來一個人,一襲黑衣,與之前不同,這時候的他,目光湛湛有神,看樣子神采奕奕。

楚留香喜不自禁,道:“你恢複了?”

不是韓文又是誰?點了點頭,他說道:“七七八八,但放眼天下,五指之數可為敵手!一點紅!你好啊!好久不見了!今時今日的你,為何這麼狼狽?”

一點紅神色複雜,卻是沒回答韓文的話。

韓文歎了口氣,道:“我對你的期望很大,原本以為你的劍可以更上一層樓,可惜,你雖然領悟了什麼是‘愛’,可你的劍卻還沒有領悟到……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更想見他一麵了。”

一點紅似也歎息了一聲,喃喃道:“你還是不見的好。”

韓文笑了笑,改口問道:“今天他們來了幾個人?”

曲無容道:“八個。”,她咬了咬嘴唇,道:“本來是十個的,但在濟南城外,已被我們除去了一個,還有一個不知為何忽然走了。”

韓文皺眉道:“他們在濟南城已盯上了你們?”

曲無容瞧了一點紅一眼,黯然道:“他……他本來還不信那些人會真的對他下毒手,直到他受了重傷……若非他受了重傷,我們也不會逃到這裏來了。”

她歎了口氣,接著又道:“因為我師父以前對我說過,以後我無論遇著什麼危難,都可以到這裏來求大師庇護……那時,她實在對我不錯。”

說著說著,她的眼圈已漸漸紅了,似又想起了石觀音昔年對她的恩情,而忘卻了她的仇恨。

楚留香忽然發現這冷漠倔強的女子,在這一個多月裏,已變得溫柔得多,也變得更多愁善感。他知道惟有“愛情”的力量才能令她轉變得這麼快、這麼多,他不禁暗暗替一點紅感到高興。

因為他知道一點紅遲早也會被這種力量軟化的,這孤獨的少年就像一棵生長在危岩上的樹,實在太需要感情的滋潤了。他卻未發現那青衣尼聽了曲無容的話,臉色忽然大變,灰白的眸子裏,也燃起一股火焰。

曲無容望著他手裏的銅牌,道:“他們十個人之中有個人忽然失蹤了,莫非是你……”

楚留香笑了笑,道:“我並沒有殺他,但他倒的確是來殺我的。”

曲無容道:“我們這一路上,和他們交手不下七次,據我所知,失蹤的那人乃是其中武功最差的一個,他們怎會要他去對付你?”

韓文道:“因為那時他們並不知道刺殺的對象是我們,自然要留下主力來對付你們,派最差的一個去下手。”,他忽又問道:“如此說來,剩下的這八個人,武功難道都比他高?”

曲無容歎道:“我們和他們交手有七次,每次雖然都能死裏逃生,但也實在僥幸,有兩次連我自己都認為是難逃毒手的了。”

韓文砸了咂嘴也瞧了窗外的劍氣一眼,皺眉道:“既然如此,他們兩人以一敵三四,隻怕還是……看來,我也該出手了!原本這種濫造事兒我可是實在不想管呢!誰叫我好奇心這麼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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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聽鐵鏈擊地,叮當不絕。

青衣尼滿麵怒容,瞪著那黃幔垂地的神案,她足踝上縛著的鐵鏈,也在不停的牽動著。

南蘋更是滿臉驚慌焦急之色,似已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窗外劍光雖強,卻還並未將那道犀利的劍氣和那片夭矯如龍的棍影完全壓倒。

楚留香向南蘋招了招手,悄聲問道:“你大師姐為什麼發脾氣?”

南蘋瞪了曲無容一眼,道:“這位姑娘方才好像在說我大師姐無力保護這地方的人,我大師姐聽了很難受,想要出去和那些人一較高下,可是……”

突見青衣尼跺了跺腳,轉身飛掠而出,但剛到門口,她足下的鐵鏈已被繃得筆直,再也無法前進半步。

南蘋歎口氣,黯然道:“可是她卻永遠無法走出去。”

隻見青衣尼滿麵怒容,青筋一根根暴起,顯然已用了全力。楚留香方才接過她一掌,自然知道這老尼內力之驚人。但她縱然用盡全力,卻仍無法將那細細的一根鐵鏈掙斷;

南蘋望著這已如琴弦般繃緊了的鐵鏈,歎息道:“據說這鐵鏈乃是寒鐵精英所鑄,縱是削鐵如泥的寶刀利刃,也難將它砍斷,何況人力呢?”

隻見鐵鏈越繃越緊,那神案也搖動起來,黃幔中響起了一種極輕細的喘息聲,似乎神案下也有個人在用力拉鐵鏈。

楚留香目光閃動,道:“鐵鏈的另一端,不知是縛在什麼地方的?”

南蘋垂下了頭,道:“你既已看出來了,何必還要問我?”

楚留香道:“難道鐵鏈的另一端也縛在一個人的腳上,他卻藏在神案下,不肯現身,隻是拉動著鐵鏈,和你大師姐來通消息?”

南蘋歎道:“否則我大師姐又怎能聽到別人的說話呢?”

楚留香道:“但這人是誰呢?為什麼不肯讓你大師姐出去?為什麼永遠躲在神案下不肯見人?”

南蘋沉默了半晌,輕輕道:“這也是個秘密,連我們都從未見過他……”

忽然間,隻聽“蓬”的一聲震動,那朽腐的神案經不起真氣的衝激,竟被震散,木屑紛飛中,一條人影帶著淒厲的嘯聲衝了出去,卻用那覆案的黃幔將麵目四肢一起裹住,還是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身形麵貌。

韓文歪了歪腦袋,看了一眼楚留香,道:“最後幫你一次!看在你來幫我的份兒上!”

楚留香唯有苦笑,這位爺還真是誰的情兒也不想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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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文掠出窗外,隻見一道劍光如匹練般自木葉叢中飛出,閃電般刺向那剛從神案下衝出去的“怪人”。

他連頭帶臉都被蒙在黃幔裏,根本什麼都瞧不見,任何人都以為他是萬萬躲不過這一劍的。誰知劍光刺下,他身形忽然一閃,已遊魚般自那黑衣勁裝的長劍刺客麵前滑了過去。

就在這時,那青衣尼身影也一閃,自黑衣刺客身後掠過,他們兩人的鐵鏈就繞在黑衣刺客身上。

隻聽“嗤”的一聲,那黑衣刺客連慘叫之聲都沒有發出,就已被這鐵鏈生生勒成兩段。鮮血旗花般飛出,鐵鏈又已繃得筆直,青衣尼姑和那身披黃幔的怪人已向另一個黑衣劍客掠過去。

他們這種殺人的方法實在匪夷所思,身法之怪異,出手之辛辣,連韓文見了都不禁為之聳然動容!暗道好狠的手段!

那邊正有六七個黑衣刺客在木葉中和黃魯直、戴獨行二人纏鬥。

濃密的枝葉被劍氣所摧,雨點般四麵紛飛,十幾株濃蔭如蓋的老樹,幾乎都已剩下了一截光禿禿的樹幹。那看來就像是一些被脫光了衣服的老頭子,露著蒼白、孱弱、生滿了皺紋的皮膚,在西風中顫抖著。

黑衣劍客掌中的劍也正和一點紅昔日所使用的一樣,長而狹窄,而且分量比一般劍都要輕得多。他們的劍法自然也和一點紅同樣辛辣而狠毒,絕沒有什麼花俏的招式,一出手就要人的命。

而且這些人交手的經驗都豐富已極,顯然看出黃魯直和戴獨行這三人都不是好惹的。所以他們絕不和戴獨行他們正麵作戰,第一人長劍刺出後,身形就立刻閃到樹後,第二人長劍已自另一個方向刺出。

幾人劍光繚繞,招式配合得點滴不漏,正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

到後來戴獨行根本分不清對自己刺來的一劍究竟是誰刺出的了,他們以二敵六,本來以為自己隻要對付三人就已足夠。誰知他們每個人都要對付六個,這六人車輪般轉動不歇,竟使得他們的力量無法集中。

黃魯直顯然已動了真火,但他掌中的一柄君子劍正氣浩瀚,長虹貫日,卻還是傷不了對方一片衣角。

韓文一眼瞧過,已知道曲無容畏懼的並非沒有理由,這些黑衣刺客的確都是久經訓練的凶手。照這樣打下去,戴獨行他們非流血不可。

但這時,青衣尼和那身披黃幔的怪人已飛掠過去,兩人左右包抄,中間的鐵鏈長達兩丈開外,似乎想將戴獨行、黃魯直,和那六個黑衣劍客,一起用鐵鏈柄住,再勒死。

這鐵鏈此刻變成了一種最奇特、最有效的武器。

戴獨行他們一時間顯然都不知道如何應付這種武器,他們隻有向後退,黑衣刺客中有一人反手一劍,向那鐵鏈剁了下去。

隻聽“錚”的一聲,火星四濺,這黑衣刺客掌中的劍竟被震得脫手飛出,鐵鏈仍紋風不動。

黑衣刺客一驚,再想退,已來不及了。但見人影一閃,但聞“喀”的一聲,鮮血旗花般飛激而起,黑衣刺客的身子已斷成了兩截。

那鐵鏈還是繃得筆直,隻不過青衣尼和那怪人已換了個邊而已。

黑衣刺客們大駭之下,紛紛向後退,但黃魯直和戴獨行卻正在後麵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