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已經完全的肆無忌憚。
相比起之前的那些躲躲藏藏,這一次,簡直就像是在告訴獨孤一心和雪濃,你們死定了。
雪濃又一次拿出了尺八,吹奏起了哀哀的曲調,就如同是一首挽歌。
獨孤一心卻在觀察四周圍,他在猜雪濃這一次的袖刀藏在哪裏。
經過這一路的觀察和學習,獨孤一心不僅僅在弧刀的刀術上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在無名袖刀這種專屬於大周青龍司青龍衛的殺人利器的使用上,也是稱得上精通了。
相比起弧刀那種在一瞬間交鋒裏的搏殺對拚的凶器,無名袖刀其實更近似於一種暗器。
它最重要的不是氣勢,決心,握刀的手夠不夠有力,而是布局,斂勢,和一顆足夠安靜的心。
在發動那一刻到來之前,它絕對要隱藏的跟不存在一樣。
如果說弧刀的使用是血肉搏擊,那麼無名袖刀的使用就是下棋。
雪濃毫無疑問是個極其出色的棋手,每一次,他布的棋局都是致命的殺局,在那些踏入棋局的人人頭落地以前,沒有人知道整個棋局的關鍵到底在哪裏。
獨孤一心在找著雪濃的棋局的關鍵所在。
之前他最快一次找到雪濃棋局關鍵是在十五息以內,這一次他隻花了不到十息便已經看透了整個棋局,這並不是說雪濃布局的能力在越來越差,隻能說明獨孤一心的眼力在越來越高。
因為這一次雪濃布的局,吊詭奇異之處,堪稱是聞所未聞,若不是獨孤一心常期觀察他的布局,早已經熟悉了他的風格,可能隻能捕捉到一點點的蛛絲馬跡,但最終還是不能看穿。
這應該是雪濃最強的一招了。
在棋道的交鋒上,北海的棋道術語裏有一個詞叫做神之一招,是用來稱呼那些聞所未聞,又極其高妙足以扭轉乾坤的棋招的。
雪濃這一手,便該是稱作神之一招。
那些腳步聲已經來到了棋局的外圍了,雪大的簡直要蓋住雪濃的尺八聲。
但今夜的月亮卻是出奇的圓而皎潔。
獨孤一心可以看到每一個帶著慘白麵具的刺客的眼神,絕對的殺意和死意。
視死如歸。
然後,下一息還沒到來前,他們就都死了。
隱藏在暗處的蛛絲刀驟然浮現,以極快的速度將這些人全部切割成了無數塊。
血腥味立刻彌漫。
但是腳步聲,並沒有止歇。
死的隻是第一批的刺客,後麵的刺客還在源源不斷。
就在第一批刺客被蛛絲刀切成無數塊的瞬間,後麵緊跟著的刺客已經踏著同伴用血劃出來的道路,一躍而過,繼續前行。
那種感覺就像是,這些人,在用人命,要硬堆死雪濃。
雪濃卻依然安坐,掌中尺八在發出急促不斷的乙音,便如同那一條條剛剛被切碎了的人命。
三丈不到。
獨孤一心聽見了拉弦聲。
對方終於動用了弓箭了。
之前的襲殺裏,都沒有弓箭出現,這一次,是真的誌在必得了。
弓弦聲動的時候,獨孤一心已經通過耳力判斷出了弓箭的來向,但他沒有立刻反應,那樣太顯眼了。
他在等。
等那些刺客先動。
弓弦動,必然是要配合著那些刺客一起襲殺的,在剝離了雪濃的無名袖刀之後,就可以全力進攻了,全方位,沒有任何死角的進攻,務求在一瞬間將雪濃置於死地。
但,那隻是他們的想法。
他們想的是,以一批人的命探路,剝離雪濃的無名袖刀。
他們想的是,雪濃,就會這樣束手待斃了。
可是……
怎麼可能?!
如果隻是那樣,那麼雪濃也就不是雪濃了,他也就不可能護著獨孤一心走到這裏了。
他的棋局,還有後招!
就在箭雨襲來的瞬間,一道蛛絲刀以一個完全不可思議的弧度,從一個側麵掀開了它極度鋒銳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