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香消玉殞(1 / 2)

這場喧鬧直至戌時才逐漸淡沒,園子裏有路過的婆子囁嚅私私,談論的皆是今日三小姐無故流產一事,所幸接生婆子來得及時,才能救回司徒樂瑤一條性命。

而得知此事後的司徒政耀卻未有任何動作,甚至連大夫也是赫瑉祿月於心不忍才請去的,他隻是在懿祥閣坐了許久,傍晚時,將看守在司徒樂瑤的房門口的奴仆,全部撤離。

是以,下人都認為司徒樂瑤的流產,其實是司徒政耀的意思。

“時間會撫平傷痛的。”司徒瑾顏坐在油燈旁,手裏精針細線,正在縫補一處破開的袖口。

外麵是逐漸暗下的天色,斑斕的燈火和灰色的暮靄交融在一起,飄飄渺渺,看著朦朧,卻又平添了一份傷感。

“小姐,你其實早就知道三小姐今日喝的藥有問題吧?”對坐是麵泛憂慮的汀蘭,聽聞她說,似乎明白過來了什麼,略顯錯愕地望去司徒瑾顏。

司徒瑾顏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沉默了半響,又繼續縫補。

“她生不下那個孩子的,若非如此,她也得死。”司徒瑾顏語氣淡薄,然後垂下的眼眸中卻含著一抹愧疚。

那始終是一條未來得及麵世的無辜生命,隻是所有人都明白,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後路。

汀蘭無奈地勾了勾嘴角,隻好垂下了惋惜的眸子。

時間沉默了片刻,司徒瑾顏也終於完工,收起了針線後,將衣裳拉起在燭光下看了看,確認無誤後,遞在了汀蘭手裏。

“好了,時間不早了,快去睡吧。”說罷,司徒瑾顏已然轉身在自己床榻上鋪墊被褥了。

汀蘭拿著衣服緩緩起了身,正要出門而去時,卻仍忍不住地回頭說道:“小姐,其實我覺得孰輕孰重並不重要,關鍵在於三小姐她自己的想法,應該得到尊重。”

聞之,司徒瑾顏的背影明顯一愣,鋪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卻久久未有做聲。

汀蘭頓感失禮,最後看了看司徒瑾顏,便悄然無聲地退出了房間。

房內,隻有燈火搖曳的落寞。

司徒瑾顏坐在榻上,回想起司徒樂瑤憔悴的臉龐,心中卻是百感交集,究竟什麼是對?如何是錯?世間卻似乎從來沒有絕對的說法……

夜裏,時光一點一滴消失在慢慢升起的月牙裏,慘淡的月光透過窗紗映在地上,細碎得像淚花。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

司徒瑾顏望著窗外的月色,腦海裏思慮萬千,輾轉反折,卻是難以入夢,直至卯時雞鳴聲起,她才無法抗拒如潮水般襲來的疲憊,沉沉地睡了過去。

因為兩日未有好眠,以至於當日晨起時,竟讓司徒瑾顏睡過了時辰。

日頭初上,縷縷薄霧在金光下逐漸消散,鳥啼花落,本是清寧淡雅的清晨,卻從府邸深處傳來一陣陣令人心怵的聲叫。

司徒瑾顏睡覺並不踏實,聞得園中喧騰,即時被驚醒,剛坐起身準備下榻時,房門卻被突然推開,走進了一臉驚愕的汀蘭。

看著她蒼白的麵色,司徒瑾顏的心底油然升起一抹不詳的預感。

“小姐,三小姐…沒了……”

“你說什麼!?”司徒瑾顏心中猛然一震,迅速站起了身。

汀蘭看了看她,眼神夾雜著些不忍。

“三小姐在昨晚懸梁自盡,今早有端水的冬梅進去發現時,已經沒氣了,四夫人傷心得暈了過去,迄今還未醒……”

汀蘭細聲地說。此話一出,猶是晴天霹靂,直讓司徒瑾顏的腦中響一陣嗡鳴。

她睜著不可置信的眼睛,但看汀蘭的模樣不似撒謊,並且,今日外麵的氣氛,也太不尋常了......

想及此,司徒瑾顏頓時倒抽了口氣,心裏紊亂錯雜,令她惶恐地握緊了拳頭。

突然,她奪門而出,步伐直奔宿月閣!

“小姐!”汀蘭來不及攔下她慌忙的身影,見狀隻好急忙跟上前去。

一路來到北苑,整個宿月閣皆是沉浸在傷痛中的悲泣聲,充滿了別樣的沉重。

司徒瑾顏跨進跪滿一地奴仆的房門,掃了一眼滿地哀嚎,再抬頭望去時,才看見躺在床上的一具瘦小的身軀。

一動不動,如此安詳。

司徒瑾顏緩步走前,卻見到榻上的人麵青唇紫,突眼露舌,脖頸處有著一道深深的、分外明顯的勒痕,說不出的形態詭異。

這還是那個溫婉可人的司徒樂瑤嗎……

“為什麼會這樣......”司徒瑾顏立在床前,看著司徒樂瑤略顯淒厲的麵容,呢喃囈語。

司徒樂瑤重新獲得寬容與釋放,但卻仍舊選擇死亡,原因隻有一個—因為活著的希望沒有了。

她若知道孩子對於司徒樂瑤而言是如此重要,又豈敢隱瞞那一碗代表死亡的藏紅花!她若明白一個孩子對於母親的珍貴性,當初又如何能恨得下那份決心!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現在才幡然悔悟又還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