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並不強烈,懶懶散散的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幽靜的偏遠有些清冷,如同一軸寥寥數筆的水墨畫。庭中一樹桃花靜悄悄的開著,成為畫中一處惹眼的風景。楊花柳絮漫天飛舞,似雪般飄落院中,和那負手在樹下的白衣女子融為一體,斬不斷,理還亂。
十天了,一切按照月傾寒預想的進行著,蕭衍的人闖入宮中尋找薛南王的兒子,想將他的性命永遠的留在這深宮內院,像眾多亡魂一般飄搖於紅塵,不願如那輪回,再一世不明所以的往生,受那一生坎坷,曆經生死,最後化作凡塵,何苦?
可是即便讓他活下來又能如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命運如此,無力反抗。救他的人不過是覺得他的生有價值,殺他的人覺得他的死更有意義,誰又是好人?
可惜,可憐,可歎。
傾寒彎下腰,捧起樹下被吹落的桃花,那細小的粉紅色在她的指縫裏簌簌掉落,仿佛宣告著生命的終結。
沉浸在樹影下的她,那輪廓變得有些模糊,深深淺淺。白色的衣衫更襯出清冷的氣質,攝人心魄,絕世的容顏清逸淡然,更盛淩波仙子,清麗絕倫,不染半分塵埃。
蕭弈坐在窗前,注視著立在樹下的絕代佳人,她的身影和那一年撞見他殺人,卻依舊淡然的微笑,慵懶的倚在樹上的白衣女子重合。
“她是誰?”
這個聲音無數次在心底徘徊,這樣的女子為何自小就漂泊江湖,怕是隻有經曆鮮血的浸染才能淡然生死,笑著看著自己無聲奪人性命的吧。那種平靜,凡塵世俗皆不入眼,不過心,帶著曆經滄桑而歸來的淡然,不該是這個年紀的少女該擁有的。
他隻知道她進過血煞,別的一無所知,可她身上所流露出來的氣質絕然不像一個殺手,她像一個仙人般淡然的旁觀者所有人的命運,靜靜的,微笑著看著,衝破所有迷霧,看的透世間一切,這是她給他的第一感覺。
“你不像是會置身於皇家漩渦的人!”蕭弈覺得她不會沾染凡塵,亦不該觸碰這些肮髒的鬥爭。
“為什麼?”她不回頭,清冷的聲音傳來。
“髒!”他有想把她拉出來的衝動,送到雪霧山巔的那一方淨土,那裏才配得上她。
傾寒有些愕然的回頭看著蕭弈,隻見他眼神平靜,沒有往日的狡黠,沒有趁機的試探。她突然一笑,紅唇皓齒,令人心神一蕩。
“髒,是啊,世間最肮髒的,莫過於皇家的博弈。”她轉開頭,平靜的凝視著遠方,開口說道:“無論誰輸誰贏,都有無數條無辜的性命作為陪葬,累累白骨,堆積起最後勝利的輝煌,和登臨天下的資本。”
蕭弈剛想說什麼,隻聽她接著說道:“但是我清楚,有些事不得不做,非常手段也是逼不得已,我從很小就明白了弱肉強食的道理。”
蕭弈微微蹙起眉毛,心竟隱隱的被觸動的,泛起異樣的感覺,像一滴水滴落湖麵,泛起層層的漣漪。她明白皇家的爭鬥誤會,也明白其中的萬般無奈。那……為什麼不離開,他心底竟然不願與她為敵。
“江湖之大,自有一片淨土,以你之智,自有能力避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避開,去哪?又為什麼要避?最後隻會連自己在乎的人都保護不了。憑我之能,大可以在這大世擁有一方天地。我不要苟且於世,我要正大光明的活著。”
月傾寒眼眸平靜,聲音穩穩不起波瀾:“殿下,我並不想與你為敵。”
蕭弈身體一震,內心一陣翻湧,久久不去浪羽顛覆往日的平靜。
他咬了咬牙,嘴角揚起不帶溫度的笑容,強壓下心中的蕩漾,麵色一片平靜。
他心中暗歎:好一招攻心!
陡然一陣風襲來,讓人不寒而栗,一柄利刃穿過,滿滿繽紛流星劃空,映著漫天飛舞的桃花,粉紅佳人斑駁陸離,如何壓得住寒光四起,百鳥驚飛。
月傾寒身子靈巧的一側,利刃閃電般擦著她的雪白的脖頸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