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寒僵硬的支配身體,向房間走去,卻被一雙冰冷的手臂輕輕攬在懷裏。
她一怔,剛一抬頭就看見奚瑾言一雙深棕色的眸子退去了寒霧繚繞,沾染了溫存的暖意。
這雙眼睛……
這樣的熟悉……
隻覺得“轟隆”一聲,像是震天的驚雷劈開裏傾寒記憶的堤壩,讓她整個人愣在那裏,忽視了周邊的一切,隻望進那雙帶著些冷意的眸子。
傾寒直直地看著這雙眼睛,隻覺得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軟了下來,把她整個人浸濕在溫暖的柔水中沉溺。
曾經也是這樣一雙棕色眼睛溫情的看著她,化去了她的一身戾氣。那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與她對視,似是心與心最直接觸碰。
那是她第一次對一個外人卸下全部的設防,敞開心扉全權交托,甚至動搖了幾年來堅持的信念,隻想與那雙眼睛的主人從此離開紛繁漩渦……
隻是萬事萬物,如何敵得過一個死呢……
這七年來,自己經曆的是生死一線,看得最多的就是生命遠逝,無數鮮活的靈魂在自己手中、別人手中被斬落……她變得越來越淡然,麻木,近乎冷血的冷酷。
親人的血,敵人的血…她以為她再不會為生死離別所動,可終是有一個人讓她失了理智……
記憶裏飄渺的印象與眼前的棕眸重合,似是幻想與現實的交錯,讓傾寒貪婪的想要抓住這雙眼睛,一時忘記反應。
奚謹言見她愣愣的望著自己,不自覺更加收緊了手臂。
“傾寒……”
那一向如數九寒天的水珠般冰冷聲音裏,夾雜了一抹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奚謹言眸色微沉,輕嗅著傾寒身上淡淡的花香,似毒藥般讓他沉溺,觸手柔韌的肌膚即便隔著衣衫也能感覺到如玉的細膩。他恍然的摟住傾寒單薄的身軀,感覺隻要鬆開手她便會如羽絮般飄遠。
傾寒身上冰冷的溫度比他更甚,讓他有一瞬錯愕,卻讓傾寒瞬間驚醒。她從往日的記憶裏掙紮出來,飛快的跳離謹言一仗之外。
傾寒的心猛烈的跳動著,讓她有些驚慌失措。
每次隻要碰到和記憶中的人有關的事情,她都會失了理智。
她有些懊惱,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平複自己紛亂的心,她不敢再看奚謹言的那雙眼睛,甚至不敢問為什麼兩人有如此相像的眼睛。
她此時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逃!
她暗恨自己何時這般怯懦,卻還是不自覺的如此做了,曾經那個與她交心的人讓她懷念,卻讓她心亂,她不想再一次麵對那樣由心的悸動。
她身上的責任不容許退縮,她必須堅強的鼎力前行。經過這多年的沉澱,她知道自己已經再無當年初初破土而出的浮躁與淺薄,她可以沉穩自如的立於陰謀浮沉之中。
隻是如果當初那個流雲般耀眼的少年朗朗笑著出現在自己麵前,迎著陽光問出和當年一樣的話,讓自己同他離開,那麼現在的自己一定會像在迷陣中回答蕭染那般無情拒絕。但是能狠厲果決的掌控自己言行和心智,卻無法割斷心裏埋藏最深的痛楚與無奈。
傾寒再無停留,朝著房間的方向,轉身,提氣,躍身,關門,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快的就像一隻受驚逃跑的小貓,獨留奚謹言茫然站在樹下。
墨熙,那雙眼睛和你那般相似,可也隻是相似…
我知道,你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