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謾罵喊聲一直未休,除了傾寒興致勃勃的聽著,那幾人皆已經心不耐煩。
而大漢嘴上正過癮,張張合合吐出咒語般的話語,似是心中積攢的悶氣終於找到了出口,準備一瀉千裏。他罵完那個瘦小男子他還不死心,又開始極有精神的罵那幾個船夫道:“你們這群人的眼睛是不是被海魚啃瞎了,蠕蟲都比你們有眼光,奶奶的!老子這身強力壯的你們不要,他這小身板能幹啥!”
不過那幾人也因他這樣愚昧呆傻,而放鬆了警惕,這樣的莽夫斷不會是暗藏心機之人,更不會是他們要等的人。他們互相使了一個眼色,示意趕緊把人趕走。
“還不快滾,也不看看這兒是什麼地方!”
那矮小的夥計得到允準,憋悶了半天的屈辱正想怎樣討要回來。可站在他旁邊的人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失言了,他連忙住了口,眉目間隱著不滿。
那漢子聽聞更是不罷休,唾棄道:“我呸!還能他娘什麼地方,龍王宮嗎!”
他粗糙的嗓音毫不因為長時間說話而沙啞,反而更加中氣十足。
“真以為是自己是什麼人物,老子還不惜得呢!他奶奶的,老子一大老爺們,還能讓一姑娘施舍了,真他娘丟人!”
那船夫蹙起眉,幾人並非市井百姓,受不得這大老粗無賴般的胡攪蠻纏。他不經意間的抬手一推,看似並未怎麼用力,那大漢就連著退後了好幾步,晃晃悠悠的站穩身子。
傾寒見此眼睛亮了亮,不由得讚歎道:“隨便一人都是練家高手,林帆真是好大的手筆,蕭衍何德何能得此人輔佐。”
奚瑾言冷哼一聲,卻也不出言反駁,還有些讚同的說道:“此人確實配得上殿下花些心思。”
她咂咂嘴,惋惜的搖了搖頭,頗有些惜賢愛才之心。
“雖未謀麵,卻已多次交手,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隻不過這樣的人事事以信義為先,忠誠之心自是不用多言,斷斷不可能收為己用,隻能殺之。真是…可惜……”
傾寒眼中難藏失望的歎惋道,讓瑾言看的麵色一緊,脫口而出道:“你該不會想救他吧?”
話剛一出口,瑾言便後悔了。他注視著傾寒,不願再次聽那客氣的嘲諷。
可是傾寒隻是斂起流轉目光,溫雅勾唇,並不介意他的那份猜疑,似是讓他安心的解釋,又帶了幾分自嘲:“放心,我不會自取滅亡的!現在我也是蕭弈羅網邊掙紮的獵物,已經自顧不暇,如何再去拆解陷阱?”
這樣的回答,是他想要的,可是麵對她那常常流露出的恰到好處的微笑,反而讓他更加不自在。那抹笑,似冰絲般刺痛他的眼,推拒他的心,提醒著兩人之間不可能靠近的距離。
“我不是故意懷疑你,隻是……”
奚瑾言不知為何,在那一刻突然想要出聲解釋什麼,即便知道她根本不在意。
“隻是事關重大,不能出差錯。”
傾寒替他說了下去,十分大度的替他考慮道:“你隻是聽命行事,何必向我解釋什麼,你需要有所交代人隻是蕭弈而已”
林帆是蕭弈的敵人,又何嚐不是她的。此人陰謀陽謀信手捏來,心思細膩謹慎至極,這樣的對手留著就是給自己找麻煩。她從來不是手軟躊躇之人,更沒必要在這大局已定之時遲疑。何況假若沒有事先設局,如今網中人就是自己,林帆同樣不會對自己手下留情。
奚瑾言褐眸一轉,盛著的光暗了下去,變得沉默起來。
比起這邊兩人暗中各懷心思,那邊的海風吹起,帶過潮濕的空氣卻被點燃,濃濃烈火已經焦灼起來。
那幾名“船夫”絕非平常武人,對付這樣一空有體格卻無內裏的蠻子還是綽綽有餘的。隻是這樣一鬧本來空曠的埠頭瞬間聚集了不少路過看熱鬧的百姓,那幾人有心隱藏實力,又對上大漢胡攪蠻纏,毫無道理可講,處理起來著實費事。
傾寒眼波無瀾的看著那邊推推搡搡間就動起了手,那瘦弱的夥計結實的挨了那大漢一拳,半邊臉高高的腫起。
她勾唇一笑,趁著嘈雜的人聲對著瑾言說道:“走,我們進去!”
奚瑾言點頭,就在剛才,他敏感的察覺到周圍氣息的變化,這周圍至少隱藏有三十名暗衛。這邊的混亂分了他們心神,在他們換息戒備間,瑾言已經摸清了幾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