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璨華,掠過屋脊,落在白府外。隻見諾大的白府,朱門緊閉,門環獸頭若往日般威嚴佇立,看不出異常。但若走近,還是能隱約瞧見斑駁血跡融進龜裂紅漆,幹涸凝結,更添了一份暗啞古老的痕跡。
一道大門,隔開了一片天地,門外依舊是深遠淡雅的碧海青天,幽幽別致的江南水鄉,門內卻是血腥渾濁的博生廝殺,狼藉餘燼的斷壁殘磚。
有隱隱的鐵器聲傳出讓月傾寒敏感的捕捉到,幾個起落,停身在一處較為偏僻卻高起的房簷上,俯瞰著白府內依舊持續的刀光劍影血染高牆。因為蘭芷水的緣故白家幾大高手皆被林帆的人輕易打壓卻猶自反抗著,隻是淩絕的招式失了內力的貫穿而威力大減,時間一久便呈不可逆轉的頹敗之勢。
烈陽當空,哀鳴徜徉,嘶吼不絕,冷冽的兵刃相撞之聲更是讓人心浮氣躁。
隨處可見血跡噴濺,白家暗衛一個接著一個倒下,他們睜大眼睛絕望的看著敵人劈手落下的劍峰卻無力避閃,還未來得及感受疼痛,麵容就永久定格在這一刻。他們到死都沒明白為何內虛真氣在最危急的時刻塞在經脈,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敵人狠下殺招卻無可避免,最終帶著驚疑和不甘倒下去。
對這樣慘烈的戰況似是司空見慣,傾寒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隻矮身跳躍在飛簷間,眼神飛快掠過一個個倒下的人影,然後繼續向前,麵色無一絲動容麵。
算了算時辰,想著蕭弈差不多已經身在江南,正在趕來白家的路上,她得在他趕到之前找到白昕,安全的送他離開才行。
躍過近半府邸,她腳步頓了頓,輕輕的喘息著,螓首蒙上一層細膩的汗珠。
她隨意抹了抹額角,眼睛不停的尋覓著那抹熟悉的身影,心中隱隱升起不好的念頭。
雖然解了白昕體內的蘭芷水,但是他一人之力畢竟微弱,傾寒也不知道他的武功是何什麼程度,在毫無後援的情況下,麵對實力懸殊如此懸殊的戰況到底能支撐多久。
遠處青石板上傳來噠噠的馬蹄聲漸漸趨近,傾寒耳朵動了動,細細傾聽片刻,不由得麵色一緊。她抿起唇,略一猶豫,便更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眼神如鷹隼般敏銳的從綢繆拚殺的人群中尋找著目標。
她心中覺得白昕一定還在某個角落絕望而無助的拚殺著,若他這般輕易就被屍骸堙滅,怎配得上自己花費在他身上的一番心思。
一間間屋院若飛影般被傾寒甩在身後,卻依舊未發現白昕的身影,她抬眼看了看天色,心中劃過擔憂,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高估了他。
猶疑間,人已到了最後一間院落,隻瞥一眼,傾寒的心就涼了大半。入眼發烏的青磚地板上覆滿染著暗紅的殘葉,未幹的血跡順著葉脈紋路滑下,陷入石板罅隙,彙成一條流溪。
她眼中的溫度降到冰點,冷冷的看著麵前滿地屍骨成山。偏僻的院落人數多得異常,倒下的有白家人,更多的卻是未曾謀麵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林帆派來的殺手。
屍身還未僵硬,血液還有些餘溫,看來就在不久前這裏經曆過一場無比慘烈的戰爭。
隻是,能讓敵人聚集圍擊的,能讓暗衛拚死維護的,能使出內力反抗一敵的……
白昕……
傾寒微一蹙眉,凝神注視著不遠處一傷痕遍布的青衣男子正靜靜伏在烏黑赤染的石階上,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的血路,似遍地盛開指引亡靈的彼岸花,帶著死亡的色彩留存。
算盡了一切,卻算不過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