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拆橋(1 / 2)

幾片雲霞遮住熾陽,碧朗晴空轉瞬暗了下來,無聲哀默著遍地亡靈。

奚瑾言起身,悶咳了幾聲,出聲詢問道:“殿下,屍體如何處理。”

曾無數次幻想親手解決林帆的性命,而此時此刻他卻這樣輕易的死在眼前。他真的恨嗎,恨他為蕭衍出謀劃策無所不用其極,恨他親手推動一切害死自己的父親,可如今他死了,心裏卻是這樣平靜,好像隻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海浪擊打船身,同時帶起兩句回答:

“火化!”

“火化!”

話一出口,便是一陣沉默。

奚瑾言抬眸,掠向身前一黑一白兩道人影,一個溫雅淡笑,一個疏離深沉,隻是心中考量卻是出奇的一致。

林帆此人細致狡猾,防不勝防,即便他如今死在人眼前,也不能全然保證這不是他使計詐死,想置之死地而後生。最穩妥的辦法,便是連屍身也不留下,挫骨揚灰,即便假死求生,也絕無“複活”的可能。兩人都是心細如發之人,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斷不會留下一絲後患。說其殘忍也好,冷血也罷,他們隻是明白,一點點可能的失誤,都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後患,給敵人絕地反擊的機會。

傾寒低斂眉目,抹去嘴角一痕鮮血,不用抬眼也能清晰感受到蕭弈遊走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她很清楚自己的危機還沒有解決。自昨日以來,隻是為平息白家失控的局勢便已費盡心神,再加上小心提防白翎,暗中救出白昕,埠頭謀算謹言,更與蕭弈林帆直接交鋒,周旋求存。

連續不停的殫精竭慮一直耗費著心神,加上重傷又無暇調息,隻覺疲憊不堪,現在能無所謂的站在這裏全憑堅強的意誌。可連連挑戰身體的極限即便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如今大事塵埃落定,即便知道還有一難關要闖,身體卻也有些不聽使喚。

奚瑾言默立一旁,隻應了一聲,卻並未退開,眉間顯現絲縷擔憂。

蕭弈忽然一聲輕笑,陣陣入耳,帶著四分慵懶,四分玩味,藏住了心底裏那被人忽視的兩分殺意:“傾寒,傾寒……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奚瑾言驀的一震,驟然抬起頭看向傾寒,隻見她勾起泛白的唇,冰綃般的笑容攪動雲煙,毫不畏懼的撞上蕭弈帶笑的眼眸。

“七殿下想要如何呢?”

蕭弈目中異芒乍現,熾熱難擋,吞噬了一切情緒。

“區區林帆,尚且耗費我如此多心血,若換做是你,隻怕有更多變數不能盡我掌控。”

傾寒雙手一攤,一份苦惱的樣子:“是呢,我好像從來就不在別人的掌控之中,即便是殿下也不行。”

蕭弈眼中犀利一閃而過,一種求勝欲望陡盛,卻被平日裏平靜的溫潤取代,他求問道:“既然如此,那還是殺了的幹脆,雖然可惜,卻也省去不少麻煩,你覺得可好?”

奚瑾言一驚,忽覺溫風自海麵拂起,越發的寒涼,不由自主的出聲:“殿下……”

傾寒笑意更盛,全然未察話中殺機,隻凝重的點了點頭:“高鳥盡而強弩藏,似乎也無可厚非,雖然涼薄了些,卻也不失為良策。”

蕭弈深邃似海的雙瞳緊緊盯住她,向前走上幾步,“嘎吱”作響的船板如奪命弦音,滲進心底。

“既然如此…”

“殿下!”

奚瑾言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瞟了傾寒一眼,心裏的著急再也忍不住,急急搶上前去,一展衣袍跪倒在地。

“殿下,看在她不顧性命生受一劍,才引林帆疏忽被擒的份上,饒她一命吧!”

傾寒雙眉微攏,不解的看向奚瑾言,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忤逆蕭弈。

“哦,如此說來傾寒為了我當是真舍生忘死,不能不叫人感動。”蕭弈俯視著眼前矮下身去的男子,眸色倏忽轉沉,聲音也冷上幾分:“隻是才不過幾日相處,便叫瑾言學會憐香惜玉了,傾寒真是好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