憧憧樹影揮灑,偶聞樹葉沙沙,林間蟬鳴蟈蟈。燥熱的風從林間掃過,餘下陣陣清涼,撫過馬車車簾,落下不盡的纏綿。
一聲喉嚨震出的輕笑悠悠傳出,乘風遠行,低沉而魅惑,說不出的動人,仿若流水擊石,清明婉揚,又似清泉入口,水潤深沁。
“你都不知道什麼是怕的嗎?”
喉結輕動,又是這般嗓音,輕柔滑出薄唇,卻對上了一雙鎮定從容的眸。那雙眼眸淺淺一彎,燦若銀河。
傾寒的五官本就比平常女子要深邃立體,讓人驚豔讚歎,卻也不自覺的生出距離感。可嘴角隻稍稍一彎,便仿若天山雪蓮破冰綻放,含著晶瑩冰珠,迎著華光四射,肆意的傾露風采,那欺霜傲雪的淩然之姿,賽過天宮廣寒仙子,美得讓人挪不開眼,卻又冷得讓人無法靠近。
“吃得好,睡得好,護衛在側,生死無憂,我該怕些什麼?”
蕭弈嘴角的弧度緩緩擴開,斜起的眸子也染著些許笑意。
“人心鬼蜮,生死一線,難道還不值得你怕?”
修長的睫毛一開一闔,帶出漫不經心的話語:“走得多,看得多,早已屢見不鮮。”
淡然之聲縈在蕭弈耳畔,讓他身體的重量不自覺壓在兩掌之間。傾寒的身子往下沉了沉,壓得背上的傷口一痛,長眉也跟著蹙了起來。
蕭弈仿若渾然不覺,隻一雙深邃的眸子盯住她,“怕疼?”
傾寒掀起眼睫,不解的看向蕭弈,卻又聽他沉聲說道:“為什麼要拚命救下奚瑾言?”
不知怎的,明明獵物在手,蕭弈心中卻湧起莫名的不安,好像看見被困在牢中的鳳凰振翅高飛,而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抓到。
傾寒眉心一動,卻忽然對他揚起一張笑臉,笑得不驚紅塵,不擾風雨,“他是殿下的人,我自然要救。”
蕭弈好笑的看著她,這個女子似乎總喜歡在他麵前擺出笑意盈盈的臉龐,把對他所有的敵意都隱匿於輕淺笑容之中。他忽然鬆了力,伸出手糊在她的臉上揉了揉,似是要摘下她戴著笑臉的麵具。
傾寒不妨他突然出手,隻得眯上眼晃動著腦袋要擺脫他的魔爪,將情緒控製在瀕臨爆發的邊緣……這人怎麼總不按常理出牌,這又是唱哪一出?
忍無可忍之時,她伸手扣住在她臉上搗亂的大手,硬生生給扒了下來,被逼得抵在後墊的腰甫一用力,就見白衣飛旋,又飄然而落,眨眼間便輕巧的蓋在了蕭弈身上。
黑白相纏,似融為一體,兩相交融。月傾寒壓在蕭弈結實的胸膛上,死死按住他在她臉上胡作非為的手,一臉無奈的看向蕭弈。半晌,她輕聲說道:“看來我的回答殿下不滿意。”
蕭弈看向傾寒,眼神裏漸漸浮起的笑意冷而帶刺。他冷聲問道:“月傾寒,你對我究竟有幾句實話?”
傾寒微微一怔,她對他有幾句實話?難道他還希望她對他能坦誠相待不成?蕭弈心中本就存著殺念,如今卻來要求信任,傾寒心中腹誹著他今天究竟哪根筋搭錯了。
不過他既然好意思問出口,傾寒便不會回避,她直接問出口道:“殿下希望我說實話?”
蕭弈挑眉,凝眸不語,但透出回答卻是十分的肯定。
“那殿下不妨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傾寒也斂起笑來,正容望著身下難得安靜的人,說道:“殿下動過幾次殺我的念頭?也好讓我知道一下我究竟幾次死裏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