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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章
“朕本想將你帶回宮中。”
“又想, 太醫院最好的禦醫可不就是你爹嗎?”
“再想, 不管是得罪了宮中最好的禦醫, 還是得罪了你爹, 朕今後的日子恐怕都不太好過。”
等萱月退下, 祁景遷走到她榻邊, 越說越委屈,拿眼神瞅她:“所以朕就隻好由著奚院使帶你回了府。”
奚念知忍俊不禁,她把嘴角笑意往回收了收, 佯裝淡然道:“臣女回自己家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話是這個理。”
“不過——”
祁景遷掃了眼小桌上的碧綠瓷盤,上麵擺著萱月才切好的水果。
他端著送去她手邊,以眼神示意。
卻之不恭,奚念知用小叉子舉起塊果肉,輕咬了口。
果肉很脆, 也很甜。
“奚府的大小姐回自己家是沒錯。”將果盤隨意地放回原處,祁景遷挑了挑眉梢,以再自然不過的語氣徐徐道,“可朕的潤潤難道不該隨朕擺駕回宮?它可是朕最寵愛的潤潤,生了病,自然要朕親自照料安能放心。”
奚念知:“……”
這話不能等她吃完再說嗎?差點閃著舌頭。
她腮上染了薄薄的紅暈, 好比天上彩雲飛入臉頰。
祁景遷見她如此模樣,心中微動,又怕真將她說得羞窘了, 她畢竟是女兒家。
正想轉移話題, 卻聽她一本正經道:“皇上這話說得是, 臣女之前也養了隻愛寵,梳毛喂食鮮少假以他人之手,有段時間它身上長了虱子,臣女還要替它洗澡呢!”
祁景遷:“……”
什麼叫寧得罪小人也不能開罪女子,這話他算是徹底領悟了。
這段黑曆史本是他不能忍受的過往,此時從她嘴中娓娓道來,不知為何,卻多了幾分繾綣纏綿的意味。
他羞惱尷尬的同時,心中又偷偷生出幾絲甘甜。
那些都是他與她才擁有的過去,旁人幹擾不得的過去。
“你早知是朕?”盡管如此,祁景遷臉上笑意還是有些掛不住。
“也、也沒那麼早來著。”
“你不用誆朕,朕答應不罰你就是了。”
“此話當真?”奚念心中一喜,討價還價道,“那萱月呢?趙統呢?我師兄李崇亭呢?”
眼見榻邊男人眸色漸沉,她適時打住:“皇上,臣女也隻是猜測,後來——”
“後來如何?”
奚念知輕笑,眉眼彎彎地望著他:“後來臣女才慢慢在一些小細節上得以確定。”
“你很聰明。”祁景遷毫不吝嗇地誇讚,語氣裏甚至有幾分引以為傲,“連包子裏的梅花餡兒都有注意到,若不是這個梅花,朕恐怕很難這麼快尋到你。而且朕沒想到你竟病得那般厲害,上次你應該告訴朕,現在還燒著嗎?”
沒有顧忌,祁景遷下意識伸手覆住她額頭。
好像還是有點點發燒,祁景遷擔憂道:“朕不是大夫,也不知怎樣讓你舒服些,你可有什麼想吃的?朕讓禦膳房做了給你送來。”
兩人目目相對,奚念知眨了下眼,小聲道:“有些不想再吃梅花做的膳食了。”
祁景遷霎時失笑出聲。
“皇上,這件事與太後沒有幹係吧?”趁他高興,奚念知小心翼翼地問。
“嗯。”祁景遷收回覆在她額間的手,言語溫和,“你放心,與太後沒有幹係。”
“那這件事……”
祁景遷怕她憂心,言簡意賅地解釋:“朕先前昏睡太久,有些宗室子弟難免蠢蠢欲動,不礙事,很快就能處理幹淨。”
政事她也不好過多追問,奚念知頷首,猶豫半晌:“皇上,那陳珂陳禦醫與禦膳房……”
“朕素聞你父親與陳珂情同手足,所以你想替他求情?”
“不。”奚念知低眉思忖半晌,餘光朝他右手瞄去。
鼓起勇氣,她從被褥裏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
“皇上,我爹與陳太醫確實感情親厚,這事陳太醫也有諸多情不得已,雖然立場不同,但錯了就是錯了。盡管我很同情他的遭遇,但也極其痛恨他對皇上你下手,此事若不是發現及時,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不會為他求情,我爹定然也不會。”
她手很暖,貼在他手背,像暖而不燥的陽光與春風。
祁景遷盯著她手,愣愣看了半晌,就在她小手害羞地收回之際,他才反應過來的緊緊回握住那柔弱無骨的手。
頓了半晌,祁景遷雙唇翕動,艱難地開口:“如果朕給你名分,讓你進宮陪朕,你願意嗎?”
奚念知望入他眼眸,那裏幽深如海,閃爍著動人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