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帝搖頭道:“不可以,朕剛即位不久就缺席上朝,這怎麽像話?”說話間有咳嗽,馬皇後強行按了他躺下道:“陛下患了風寒,勉強上朝,精神也不夠的。”建文帝苦笑道:“聽聽大臣們有什麽事報告也好呀。”馬皇後搖頭道:“陛下請聽臣妾建議,留在宮裏休養喝藥吧。”
建文帝堅持起床道:“退朝後再喝藥吧。”他走下床,宮女太監們圍了上來幫他洗臉漱口梳頭發,再為他更衣,他一邊穿朝服,一邊回頭對馬皇後笑道:“今天朕還是要辜負香衾了,皇後再多睡一會兒罷。”馬皇後隔著床帳,看著建文帝筆挺的身影,笑歎:“臣妾知道了,臣妾叫太醫再開藥方,叫人煎煮吧,皇上早點退朝回來喝藥睡覺。”
這時,建文帝也著裝完畢了,他笑道:“好,朕盡量早點回來喝藥。”說完直接走了出寢宮,太監宮女們也退下,不打擾馬皇後休息了。建文帝雖然堅持帶病早朝,但那天他也遲到了,群臣在朝堂久侯多時。
行完君臣之禮,監察禦史尹昌隆出列啟奏道:“皇上,微臣有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建文帝道:“但說無妨。”尹昌隆不緊不慢地道:“先帝雞啼即起,黎明即上朝,太陽未出已經接見百官了。皇上繼承大統,也該傳承先帝的勤謹,切勿貪圖安逸舒適,更不可留戀枕邊溫存而誤了上朝的時辰,皇上是天下萬民的表率,曠職廢業,上下鬆弛,並非社稷之福。”
建文帝年輕的麵孔陣陣發熱,佯咳了一下,禮部尚書陳迪皺眉道:“尹禦史,注意你的態度與用詞。什麽留戀枕邊溫存?這是身為臣子該說的話嗎?這簡直是以下犯上。朝堂之上,你都不顧體統嗎?”陳迪的官階比尹昌隆高,他以上司身份斥責尹昌隆,尹昌隆也無法反駁。
但在此時,建文帝卻道:“朕身體不適,所以今天早朝遲到了。尹愛卿直率坦白,敢直接指出朕的缺點,那是好事。陳愛卿要維護朕的心意,朕也知道了,但請陳愛卿息怒。早朝遲到始終都是不對的,朕日後也想多聽他人的直諫。為了鼓勵大家暢所欲言,禮部將他的話宣示天下,使天下人知道朕的過失,以此警示。陳愛卿,你是禮部尚書,這事由你來負責吧。”
陳迪警告地瞪了尹昌隆一眼,躬身對建文帝道:“微臣遵旨。”口無遮攔的尹昌隆那張烏鴉嘴當眾扭曲了建文帝的私生活,但建文帝為了不打壓眾人想直諫的心,還是寬容了,心胸之廣更是被流傳到民間,被後世記錄了下來。
這位年輕的皇帝很得人心,民望很高,但他的內心一直有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一天夜裏,戶部右侍郎卓敬到禦書房求見,正好說中了他所擔心的事情,卓敬道:“燕王雄才大略,酷似先帝,顧其為人,必非久在人下者。且北平天下都會,地方廣邈,士馬精強。今宜及其未備,徙封南昌,則羽翼既去,變無從生。”
建文帝歎道:“卓愛卿深謀遠慮,朕何嚐不擔憂燕王的不安分,但改封地是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換了封地,燕王的爵位還在,倒不如直接削藩?”卓敬叩首道:“皇上即位不久就削藩,怕會打草驚蛇。改封地是乃天下至計,願陛下明察。”建文帝沉吟片刻道:“朕會仔細考慮一下卓愛卿的話。”卓敬隻好告退。
建文帝隨後又在禦書房召見了黃子澄,他問黃子澄:“愛卿還記得當初在東角門的談話嗎?”黃子澄應聲道:“臣不敢忘!”建文帝叫他在禦書房等著,又派人召了左侍郎齊泰到禦書房,三人一齊開會。
人一到齊,建文帝開門見山道:“朕的叔叔們各自在自己的藩地上擁兵自重,尤其是燕王,朕收到密報,說他在燕王府的秘密地道裏打造兵器,並且在室外養了大量雞鴨鵝,用那些雞鴨鵝的叫聲來遮蓋打鐵的聲音,這燕王狼子野心,朕自登基以來,這個憂患使朕日夜不安,燕王不除,朕的皇位怕是不保了。”
齊泰道:“陛下所言甚是!臣也早有這個擔心,臣以為燕王是儲王爺之中最不安份,最強的,如果除掉燕王,其他剩餘的親王看到了,不用討伐也會臣服的。”建文帝道:“有人建議用改封地的方式削弱藩王們的實力,此計如何?”
黃子澄道:“此計自有其妙處,但微臣以為,直接削藩更為直接,而且微臣以為齊侍郎說錯了,要除掉燕王,必先剪其手足,周王是燕王的同母弟弟,洪武三十一年,周王朱橚的嫡次子朱有爋已經暗中向朝廷告發了自己的父兄圖謀不軌,想造反,不妨現在拿這件事向他定罪,一來可以除去周王,二來可以告戒燕王。”
齊泰皺眉道:“搞燕王的弟弟,卻不直接捉拿燕王,不就是捉蛇不成反打草驚蛇了?”黃子澄道:“一時之間拿不到燕王的罪證,恐怕出師無名,但周王不同了,周王的嫡次子朱有爋因為妒忌他的哥哥朱有燉做了周王世子,為了搶世子之位,他出賣了自己的父兄,說他們造反,不管真假,我們拿著這個理由先捉拿周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