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八月的一天下午,那天沒什麼生意,老板娘去跟她的姐妹們購物去了,我幫忙看吧台,翻著一本老板娘喜歡看的無聊雜誌,陸白雪和幾個小姐在玩撲克,陳安全站在一邊看。

二樓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叫罵聲,聲音很大,罵的也很難說,似乎是那個小姐沒有把他伺候好。

“陳安全,你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我對陳安全說,我不喜歡陳安全,但我是領導,發生這種事情,我自然是讓他去看的,這合情合理,上位者多少要有些上位者的姿態,要不然人家還會覺得我很軟弱。

“靠,你自己不能去看啊。”

陳安全冷冷地說了句,頭也沒有回一下。陸白雪跟我說過陳安全這個人,從賓館開業就在賓館幹了,一幹就是兩年,脾氣一直不錯,是個很軟弱的人。

這個軟弱的人一直是店裏除了賈吉之外唯一的男人,現在來了我這麼個人,他不服氣了。

他不服氣我,他就時常在我背後說我的壞話,說我是靠江雄的關係進來的,沒本事之類的,有人跟我說了,我一直當沒聽見,人家幹了兩年了,老員工,有點脾氣是正常的。

我曾經在理發店的時候,要是空降個理發師,比我還厲害我也會排擠,人之前情。

我是個好麵子的人,如果是陳安全一個人在,我也許跟他吵兩句就算了,但現在還有幾個小姐,男人在女人麵前就特別好麵子。

我盯著陳安全,用我認為自己最冷的目光,我足足盯了陳安全一分鍾左右,小姐們看著我,她們也不玩撲克了,陳安全也不看我,低聲罵了句:

“艸,吊什麼吊啊,要不是江雄,你算個鳥。”

他嘴上這麼罵,人倒是去了二樓,我長長的出了口氣,忍著怒氣,假裝在看書,其實心裏已經在想著打人了。

陳安全沒一會下來了,鬧事的人也下來了,這人三七分頭,頭發染成了黃色,滿臉的青春痘,臉型不錯,屬於那種遠看挺好看的主,他的灰色西服敞開著,襯衫的扣子也開著,脖子上一條紅繩子掛著一個狗牙。

三七分頭冷冷地望著我,說:“唉,你是這裏管事的。”

“是啊,什麼事,你在上邊叫罵?”

我問他,做出一副領導應該有的樣子。

“什麼事,艸你媽的,你的小姐怎麼回事,老子玩的正爽呢,跟老子說時間到了,要加錢。”

小姐半個小時算一個鍾,超時了要加錢,這是我來店裏就有的規定,很合理,要不然嫖客玩一個小時,人家那裏受的了。

“時間到了就加錢,這很合理啊,店裏就是這麼規定的,你如果沒錢就別玩了。”

我說,我做的就是這個事,規定是這個規定,我不客氣,也沒必要客氣。

“你說話很吊唉,你他媽誰啊,這你開的店啊,把你老板叫出來說話,艸你媽的,毛還沒長齊就管老子了。”三七分頭咧著嘴罵著,坐在了沙發上,抽著煙,翹著二郎腿。

小姐們看著我,她們在等著我的處理,賓館剛開的時候,是江雄在震場子,後來江雄被賈吉調到了別的地方,賈吉在震場子,他們都是大人物了,有實力,一般人都聽說過他們,都怕他們。

我沒有他們那樣的實力,所以三七分頭不把我放在眼裏,而小姐們還指望著我呢,如果我處理不好,這地方我也就不可能待的下去了,這種地方需要強硬的管理手段,可不需要什麼秀才。

陳安全看著我,一臉的幸災樂禍表情,就好像在說:你不是很吊嗎,你吊啊,艸,人家不理你把,看你怎麼辦。

賈吉不在店裏,就算在店裏,這事也不能讓他出麵,我拿那麼多的錢,總得做事不是。

人家不把我放眼裏,講理自然是講不通了,那最好的辦法就隻有一個,動手打人了。用拳頭的話,我覺得我未必打的過人家,就憑我的那點打架水平,沒有武器幫忙,能打過的人還真不多。

我看了看吧台周圍,唯一能上手的就隻有一個大玻璃煙灰缸了,我倒了煙灰,背在身後,走到三七分的麵前,對三七分說:

“兄弟,我老板去內蒙了,人不在,你要是不滿意,下次換一個別的姑娘不就好了,要不這樣,你看,你少付點錢好了。”

我說,先禮後兵一直是我喜歡的作風,而且我也喜歡這麼做,給自己塑造一個講理的形象是有必要的。

“滾,滾,老子不認識你,還少付錢,一分都不付,今天你們老板要是不……”

“不你媽不。”我打斷了他的話,一煙灰缸砸在了他的頭上,然後撲過去就是幾腳,把他打的爬在了地上,正在我舉起煙灰缸準備對他的背下手時,陳安全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一拳頭向我的臉上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