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上仙在……”最期待的答案沒有聽到,卻聽到一聲冰冷如刀的嚴喝,直直斷入耳膜,“呂織醉,你走吧,我蓬萊不能收你。”
“為什麼?”織醉的心頓時發涼,手指僵硬,“我明明闖過了五行陣,也贏過了段夜光!”
“你命格詭異,身懷異數,屢屢破陣,實在蹊蹺,我蓬萊斷不能冒險,收下你這個禍患。”柏穀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銅鈴大的雙眼瞪著織醉。如果說硬闖玄襄陣已是懷疑她靈根深慧,那此刻她生生撕破乾坤陣,他確實不得不開始膽寒。
“我從沒有害過人,你們這麼趕我走,不公平!”織醉大聲反駁,眼眶微紅,“上仙呢,我要去問上仙!”
“上仙豈非你這等頑劣小兒隨意可見,你還不走,莫非又要派人來趕你麼?”
“我不走,在沒有見到上仙之前,我是絕對不會離開蓬萊的。”小女孩的眼中閃動的,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倔強和執拗。
“來人,抓住呂織醉,攆出蓬萊。”柏穀眼放狠曆之光,目如銅鈴。在眾人的逼迫下,織醉隻好不斷後退,最後退到了一直坐在地上的穆承身邊。他一襲玄青袍子,倚坐在雲頂的外沿,身形孱弱,時而還咳嗽不止。
織醉低下頭,麵露難色,突然後悔自己的退讓,眼前伸出手抓她的人卻是越來越逼近,“你們這般為難於我,待我他日有成,難道你們沒有一絲羞恥懼怕?”
柏穀眸中驟然閃過狠絕之色,手中那微不可察的一抹淡光卻不知已被穆承盡收眼底。慌亂之中,隻聽一聲柏穀令下,七七八八的人湧上來,一陣厲風穿過這些人的間隙刮來,穆承瞬間凝眸,眼神晦暗如潭淵,從地上彈起,將織醉護在了孱弱枯瘦的身形之後。
織醉捉著前麵這個人的衣衫,微微愣神。她轉眼看著那汪碧透的湖水,咬了咬嘴唇,鬆開手上的衣角道,“穆承,我不該給你添麻煩。”
隻聽“咚”的一聲,那原本平靜無波的碧海湖濺起一大片水花,那傳說蝕骨噬魂的碧海湖水中,一個落水小女孩連在水麵的片刻掙紮都沒有,直接沉溺入水。
在接觸碧水的那一刹,織醉以為會有磨骨割肉之痛,但許久之後隻覺渾身清涼放鬆,一種想要哭泣的歸屬之感瞬間占據了她整個思維。
聽不到雲頂上的任何聲音,任由湖水漫沒身體,她在緩緩下沉之時湧上心頭的竟是一種解脫般的自由。從未練習過水性的她竟在深湖裏緩緩遊動起來,朝著自己多次留心觀察的湖心遊去。
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此刻該何去何從。她咬著牙,屏住呼吸,上仙,他們越是阻止我拜你為師,我就越不能放棄。
不知在水中沉沒了多久,織醉遊出水麵時麵色已經略有些發僵,她顧不得太多,鑽出水麵之時,看到了湖心那處被仙氣繚繞的一座淡峰,山色空濛,仙雲依依,靜寂卻又孤高地隱匿在茫茫仙湖之中。
那山峰的頂上,一股飛湍而下的瀑布,泛著碧綠的水光,從天際落下來,似一條碧綠的仙綢,從遙遠的雲間穿落而下。那瀑布的積水從峰頂緩緩四散流淌,經久不息地流入碧海湖內。
遊到了山峰的岸邊,織醉咬牙而起,全身濕透著往陡峭的山壁上攀爬。攀爬之中,腳上的鞋子不慎掉下山崖,她滿身大汗地往下望,腦中一片暈眩,生來對高處的恐懼讓她不得不停下來穩定心神。
不能退縮,上仙就在這座山上,隻要爬上去,就能見到上仙了!
心中堅定信念,織醉手腳攀爬的動作也逐漸利索,這山峰本不算十分高,但對於一個毫無修為的小女孩,卻如攀爬刀山一般困難。
千辛萬苦地登臨至峰頂之上,織醉頓時被眼前的景致驚呆了。峰下的人變得渺小如蟻,白雲如海在腳下舒卷自如,仿佛觸手可及,那真是一種俯仰天地的境界。棲月峰的頂上,那一彎瀑布之下,一大片的青翠竹林繁茂於碧水積潭邊,竹林間隻有一處隱匿其中的竹屋,孤寂無聲得像一幅山水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