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白摯一個人坐在屋頂喝悶酒,他的冷清的身影被隱沒在繚繞不散的雲霧當中。他望著那個占據了半邊天的月亮,突然想回人間,望一望那個遠遠的神秘的銀盤。
“小老虎,上灶台,偷肉吃,下不來……”白摯對著大得駭人的月亮拖著語調吟上一首童謠,意味深長。
“被雪清姐拒絕了?”
白摯轉過頭便對上她澄亮的眼睛,被嚇得措手不及差點從房頂上掉下去。
“喝得這樣醉?居然都沒發現我?”
“嗬,酒不醉人人自醉。”白摯又給自己滿上一杯。
“人醉了是仙,你已是仙,不用再醉了。”月鳴奪過他的酒,自己灌下肚子,“我去月宮送信,正好路過,來看你一眼。沒想到竟然看見你這幅樣子。”
“我怎麼了?我就連獨自傷心的權利都沒有了?”
“我倒是很好奇雪清姐都說了什麼?”
“她說,我打不過她。”
“任誰也打不過她。”
“她還說,她和我在一起就背叛了靈族。”
“那你讓她現在就走。”月鳴挨過去離白摯近了一分。“你就是不懂女人,這些話都是借口。雪清姐這樣明顯的心思你都看不出來。”
“怎麼講?”白摯抱起酒壇猛灌一口。
“你說雪清姐到你這裏來幹什麼了?”
“躲人。”
“雪清姐來躲的是她不想見,卻也不想殺的人。”月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似乎顯得格外清麗,“雪清姐不是善人,她要真的恨人間那皇帝,她早就送他見閻王了。”
白摯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雪清對自己說過的話,“不喜歡的東西不殺掉,留著生蛋嗎?”那個時候人間還很荒涼,雪清還隻和他在一起,隻和他好。
“你聽不聽話!”雪清被寅兒氣壞了,寂靜的夜裏雪清中氣十足的聲音直衝雲霄,隻怕是在月宮上也能聽見。
“我要和櫻落她們一起睡!”寅兒不甘示弱。
“吼!”雪清虎軀一震,大吼一聲,樓下便沒了動靜。猜也猜得出來,寅兒隻有屈服於她娘的分。
白摯苦笑,抱起壇子把酒全部灌進去,“不喜歡她為什麼要躲?不喜歡她為什麼要給他生孩子?哈哈,不喜歡,不喜歡,小老虎不喜歡我……”酒水肆意亂流,以致於都分不清楚白摯臉上哪些是淚哪些是酒。
“她是不喜歡你。”月鳴輕輕的說,像是說給自己聽,卻又希望白摯能聽得到,“你可以試著喜歡,喜歡你的人。”
可白摯不想聽,他就聽不到。
那個黃澄澄的大月亮掛在天邊,這二人的身影便嵌在上邊。從人間望過去,月亮上多了兩個人影,又多了一個故事。
雪清在百草堂足足住了近兩個月,走的那天,白摯給她塞了一大堆的草藥、補品、糕點,如果不是雪清嚴肅的反對,寅兒差點帶走幾株養大就可以變幻為女孩的花草。
其實雪清已經習慣了,因為她每一次從白摯家離開的時候,白摯都會塞給她一大堆東西。
“寅兒。該走了。”雪清看著那邊和姐姐妹妹依依惜別的兒子,雖然說已經習慣,但她卻還是忍不住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