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被這一腳踢出老遠，險些滾出青樓的大門，艱難的爬起來，顫抖地指著竹百念：“一個小姑娘哪裏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你分明是妖怪！”
“哦，我忘了告訴你，我口中的萬一，可以省掉。”竹百念微微一笑，厭惡掩在唇角的弧度中，寒人心扉。
“真……真的有妖怪……”
又不知是誰的一聲尖叫，導致人群湧動，易沅見時機不對，趁亂逃跑，霎時間偌大的青樓隻剩下竹百念，與肋骨斷了實在跑不掉的壯漢。
“我……我錯了，姑奶奶，你饒過我吧……”壯漢見沒有人可以救自己，幹脆不逃跑，在原地跪地求饒。
“曾經，也有人這麼求過我……”竹百念閑閑開口，嘴角的笑意愈發深了些：“他就死了……”
“什麼？姑奶奶，求你饒過我吧？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下次再也不敢了……”雖然他不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麼事，但這最後一句話，他還是聽懂了。人不可能勝過妖，為了保住這條命，就算跪地鑽胯也在所不惜。
“你看那些逃跑的人，我可會去追他們？若不是你嘴賤，我喝完一壺酒，自然就走了，哪裏用得著傷你呢？”竹百念悠悠地說著，手腕一轉變出一柄青色的劍，將劍高高舉起。“好了，廢話不多說，你可以去死了……”
正準備一劍劈下，脖子瞬間一涼，一雙大手不動聲色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執劍的手一僵。
隨之熟悉地霸道冷魅聲在耳側怦然炸裂：“吾早就告訴你，不要私自了解凡人的性命，如今你還是不聽，你難道非要吾再將你抓回魔宮好好訓誡一番？”
哐當一聲，劍落在地上。
竹百念抬眸，看著他眸中若隱若現的無奈，掄起拳頭，對著他腹部重重一打
她目光灼灼，聲音很輕很沉：“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真的很讓人討厭？我尋了你那麼久你不出來，非要讓我用計逼你……”
顏無淵一怔，不自覺鬆了掐住她脖子的手：“用計？”
竹百念手一揮，刹那間壯漢消失，隻剩下一截枯樹枝靜靜地躺在地中央。
“還真吾是低估了你。”顏無淵低低一笑，說不清是嘲諷還是讚賞。
“我整日裏遊走在凡塵中，凡人的計謀，多多少少學了點。”竹百念隨之一笑，沒有半分驕傲，但也無半點卑微。
“吾低估的是……你的膽子。”顏無淵抬眸，看著她眉眼中的逸然笑意，心下無故一陣怒火。
這竹百念離開他一些日子，就當真如此開心麼？
不耐煩地揮揮衣袖：“既然你那麼討厭吾，還耗著在這做什麼？”
“說的也是，和你耗在這也是浪費時間。”竹百念雙手疊在身後，兩束青絲隨著身子搖擺，餘光瞥了他一眼，大步離去。“再見！”
等偌大的樓裏再沒有竹百念的身影，顏無淵眉頭一凝，一股腥甜湧上喉嚨間，赫然噴出一口黑血，撒在紅毯上，觸目驚心。
身上一軟，整個人倒在了地上，衣袂翻動，露出如玉的肌膚滿是傷痕。
該死，沒想到戰後元氣耗費得如此嚴重……幸好將她支走了，否則又免不了耳邊一陣吵鬧。
意識越來越模糊……朦朦朧朧中驀然出現一個嬌俏的身影。
她雙手疊在身後，看著意識昏沉的顏無淵，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我就說你反應何時如此遲鈍了，竟會被我打中一拳，沒想到是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平時就讓你平時多積點德，現在好了吧，這麼多仇家……”
好吵啊……
自他成魔以來，世間所有的生靈敬他畏他，沒有敢在他耳邊多言半句，耳側盤旋的寒風，使得他孤獨了千年萬年。
他本不是魔，他本是一個自由自在的小妖，是這森涼的命運逼迫他成了魔。
從此永生不滅，肩責萬妖。
有沒有說過，竹百念真的很像從前的他？桀驁不羈，肆意瀟灑，縱然明了前進是荊棘萬裏，也不遠為了那可笑的溫柔止步。
那人的聒噪聲，足以讓皚皚積雪融化，大地回春。
艱難的抬頭，想努力看清她的容顏，在視線觸及到喋喋不休的紅唇之時，終是沒了意識。
天地成了廢墟，黑暗中唯 縷晨曦，是那人的名。
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