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驀然立在一個人。
是一個女子，眸色如空穀裏的幽蘭，青絲垂至腰間，紫色紗裙曳地，雙手交疊在腹前，一片肌膚如雪，總讓人覺得她臂間少了些什麼。
“你知道麼？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心頭血能讓他變回人。”
“當年是我給他一半妖丹，支撐著他以半魔的姿態活到如今。想讓他真正成為人，就必須讓他擁有一顆完整的心髒。”
“當年我便給了他一半，如今我自然不會吝嗇另一半。”
她緩緩走來，走到男子身邊，蹲下身子。
拾起地上的匕首，微微勾唇，爛漫晚霞鋪天蓋地的襲來在殷紅唇角綻放。
“他這最後一碗心頭血，便喝我的吧。”
……
寒冬過去，初春至。
地上的積雪都化成了水，地上隱約現出嫩綠的幼苗，樹枝長出了新芽。
“這是我家公子送來的心頭血。”管家顫顫巍巍的手端著心頭血，碗中血液翻湧，仿佛隨時都會撒出來。
“放著吧，你可以走了。”沅歸眸色涼如霜雪。
管家放下碗，歎息著走了出去。
“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沅歸對老管家的歎息置若罔聞，端起碗，微微泯了一口。
這碗血，怎比往常還要腥些？味道……還有些熟悉？
沅歸看著碗中殷紅的血液，血中似乎泛著虛無的紫，像極了一個人的眸子，使他微微有些恍惚。
反正喝了許多，也不在乎這一碗。
他閉起眼睛，一口飲下。
肌膚漸漸有了溫度，血液在胸膛裏流動。
啪的一聲，碗碎裂在地。
身側散著淡淡光華，沅歸張開雙手，任由光華籠罩全身。
身子仿佛置身於鬱鬱青色中，清爽的風從頭吹到腳，腳下小溪淺淺迂回，鳥在身側飛鳴，晨曦籠罩臉龐，是那樣的暖和。
這種舒服的感覺，隻有在人時才擁有過。
嘴角不自覺勾起笑意，能夠成為想成為的人，即便從此一無所有，他也甘願。
光華聚集，凝聚成一人的眉眼，而後又緩緩消散，直至變成透明。
沅歸緩緩睜開眼，眸中不再寒冷如霜，反而溫和如陽，熠熠生輝。
胸膛裏的心撲撲的跳動著，心髒的溫度，是那樣的炙熱。
他怔怔的看著窗外，恍惚間看見一個場景。
漆黑寂靜的山崖底下，女子蹲在一個血淋淋的少年旁，俯下身子，對著少年的額頭，輕輕一吻。
紫色紗帶微揚，場景轉瞬即逝。
他起身，如玉的手指按在門板上，輕輕打開門。
門外，草長鶯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