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鹹水(3 / 3)

“我們得找人來幫幫這個女孩,”我對那個救生員說。“她失去知覺了,但肯定還有救。”

救生員支支吾吾地說三樓的醫務室裏有卡巴克洛、卡洛柳鈉等止血藥物,還有些散裝的頭孢青黴素,但他的眉宇之間透露著不情願,也對,死亡麵前,沒有人願意平白無故為陌生人冒險。

“可是我們現在必須得離開這層,免得再次被海水追上,”程雲飛說。

這時似乎為了證明他說得有理,門外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水管殘骸和附近的一家熱狗推車撞到了一起;我從半跪在地上的角度看過去,包裹著香料的熱狗被擠飛了出去,摔在甲板上,就像一隻血淋淋的胳膊。

程雲飛當然說對了,我的大腦裏一片混沌,血淋淋的一幕讓我震驚得無法思考,但還剩下那麼點理智剛好能夠讓我思考這一切,究竟幹怎麼辦?

理智告訴我目前最明智的做法無疑是放棄這個累贅和大部隊一起離開。如果這一切真的是無法避免的話,那是唯一的選擇。

“紀博明,你不要猶豫了,就算不救她也沒人會說你什麼的。”

“是啊是啊!你看她都傷成這個樣子了,恐怕現在搶救也來不及了。”

幾個“老同學”走過來勸說我,話語間卻有意無意地把責任都推給了我,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心頭旋繞。

也許對於他們而言——道德——現在應該叫做良心了,完全是個可有可無的東西,而我也不過是個麵對媒體采訪時用來承受譴責的熟人罷了。但我不願意將這個失去知覺的女孩就這麼留在鋼鐵迷宮中等死。我那仁慈且文明的本能尖叫著反對遺棄女孩的念頭。

“我們可以往上跑,”我突然靈機一動。“我們到最頂層去,順便去醫務室,”我做手勢指著天花板,“除非遊輪沉了……否則那裏就是安全的……”

我的聲音不自覺地越來越小,因為此刻我的正在頭腦裏回顧剛才那遮天蔽日的大海嘯,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攔大自然的偉力呢?

我將目光從昏迷的女孩身上移到窗外,那裏,猙獰的風暴咆哮著,像一個邪惡的魔鬼,放肆地撕扯著整個世界……

“你先走吧,”一片死寂的沉默後,我抬起頭對程雲飛說,語氣中透露著堅定,我對這位身材矮小卻無比樂觀的朋友太了解了,至少他不會滿嘴胡話,吃裏扒外;也不會露出獠牙直撲我的喉嚨。“你們先去樓上找個地方躲起來吧,我要……”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你要幹嘛?一個人去醫務室?你瘋了嗎!海嘯隨時可能會來!”程雲飛激動地問我,正當這時那個昏迷的黑人醒來,他眯起眼睛碰了碰額頭,疼的齜牙咧嘴,他張了張嘴說了一句話,但要叫一個英語四級都差點不及格的人聽懂實在是強人所難。

但通過他的語氣與肢體語言,我能了解到他的大概意思是:誰能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麼?那操蛋的大浪過去了嗎?

唯一會英語的救生員無奈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翻譯給了黑人,他就這麼坐在地上靜靜地聽完整件事情的經過。

他用蹩腳的中文說,“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對了,我叫山姆。”他抬起頭,閃亮的眸子毫無畏懼的迎上了我的目光……

雖然不願意去,但還是很佩服我們的勇氣,給了我們一支led強光手電筒和一瓶氧氣含片(含在嘴裏用唾液包裹後會釋放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