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連點點頭,含糊應了幾聲,低頭跟著那莊客在偏院客房歇下。
關上門,楊連將長衫脫了下來,低頭數了一下腹部的傷口,足足有五條。
“持槍賊那一槍可真狠呐……”楊連歎了口氣。
如今,流動之源也被他們搶走,王仁也死了,可他布置在礦山的親信還在,那些人若是聽到王仁身死的消息,安能不對小妹下手?
這要趕回去救小妹,又沒有半分把握;方才那眉心位置噴薄出火紅、重創那持槍賊的成功,不能給楊連帶來任何信心,這種力量,定是那石符帶來的無疑,但除了感知以外,其他的用處,楊連卻無一能把握。
若想保得妹妹平安,把握最大的辦法便是:奪回那流動之源,然後隻身前往燕郡,與那王家的人交涉,再與其返回礦山,那時,想必王仁那些親信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這奪回流動之源,說得輕巧。
楊連皺眉苦思,忽的想起方才進莊時與那莊丁的一席話,看樣子那牛頭山的大哥二哥在那奪寶,卻叫三弟來這搶女人。
楊連靈光一閃,暗想:若是能在這裏,趁那賊寇不防,將之擊殺,然後以他的身份上山,將那流動之源奪回,伺機逃走,豈不大妙;而且那牛頭賊向來以鎧甲遮掩身份,就連聲音也相像,此舉,雖然冒險,然而未嚐沒有成功的可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打定主意後,楊連從水壺中倒出些水,先清洗了傷口,又仰頭灌了兩口,斜躺在床上,深呼深吸,恢複體力。
楊連在床上躺到四更,緩緩睜眼站起,目光堅定,舒展了一下身體,便悄聲開門,貓著腰衝進了黑暗。
沿著廊彎,楊連從亭柱爬上房頂,踩著磚瓦,站起身子,四處打量了一會兒,見南廂房一片火光,重又彎下身子,往火光處疾行。
楊連這才發現了自己身體貌似有些不同了,先前根本做不出的動作,現在可以很容易就做出來;可事情從急,他也來不及多想。
待爬到南廂房處,楊連匍匐在屋頂上,抬頭一瞧,見下頭人頭聳動,十幾個護院莊丁手持樸刀,團團圍成一圈,中間一老一少兩個女子在抱頭痛哭,旁邊一步處,一個約近六十、衣著頗為華麗的老漢正苦著張臉唉聲歎氣。
那兩女子抱著哭了半晌,老漢抬頭瞧了瞧天,見已是五更,行將天亮,便在一旁催促:“夫人,夫人,快到時間了,讓女人回房補妝吧,免得到時那魔頭發起狂來。”
“你還在這裏說。”老婦看了一眼哭的淚人兒似地女兒,又是悲從中來,一麵嚎啕大哭,一麵撲到丈夫身上,又抓又撓,哭罵道:“若不是你個沒用的,我的女兒,怎會嫁去那賊窩!”
“唉!”老人一聲重歎,揮了揮手,朝四周婢女道:“你們幾個扶夫人回去休息,你們幾個扶小姐回房。其餘人等,隨我去村前等那群遭天殺的牛頭賊!”
隨著老莊主的話,院落裏的人開始動作,那些婢女拉開哭哭喊喊的娘倆,莊丁拿起樸刀,一片嘈雜;楊連趁著這機會,飛快的從房頂爬下,落到莊內小姐的閨房木窗邊,魚躍而入,輕落在地上,聽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楊連忙往上一縱,雙手攀附在房梁上。
進來的是一個十八七八歲的少女,從楊連這個方位看去,也頗有幾分姿色;在婢女的攙扶下,她跌跌撞撞的撲到在床上,抓著被子痛哭不止。
楊連唏噓不已,心想此次上山,若是能順帶將這少女解救,倒也是功德一件。
楊連抓著房梁,看著那些婢女替那少女補好妝,才魚貫而出;房內頓時靜了下來,隻聽得那少女細微的啜泣聲;楊連這才將四肢如猿猴一般掛在房梁上,閉目養神,等待著那牛頭山的賊寇到來。
一刻之後,外麵忽然就傳來了嘈雜聲,楊連霍的睜開雙眼,右手握住刀柄,凝神細聽。
半刻後,房門被打開,楊連全身蓄力,輕輕的將馬刀拔了出來,眼睛死死的盯著房門。
“女俠若是能救得小女平安,我李家莊上下定當傾囊相報。”
“莊主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平生最是看不慣這種欺男霸女之事;今日被我瞧見,自然要管,莊主但且放心,有我在,定叫那夥賊寇有來無回,保得令愛平安。”
在楊連詫異的目光中,進來的卻不是牛頭賊寇,而是由莊主領著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那女人身著黑衣黑裙,便是連手上也戴著一雙黑皮手套,而頭上,更是戴著一方鬥笠,鬥笠邊上又有黑紗垂下,直至那女子的胸前;這幅裝扮,將她全身任何部位都攔了個結結實實;若不是憑著她的聲音、以及極富女性氣息的妙曼身材,根本無法判斷她的性別。
“女兒,女兒,你有救了,有救了。”老莊主顯得無比喜悅,感激的望了一眼那黑紗女子,滿懷尊敬道:“有黃氏神女在此,定能擊殺賊寇,保我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