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道者(1 / 3)

少女美得奇怪。若說女子像花,她就是天上的虹;若說美人如玉,她就是一塊無瑕的水晶;她的眼睛清亮活潑,但又淺可見底;她的頭發比夜色還濃,用一根白絲帶輕輕挽起。

她的肩頭倚了一口長劍,劍身殷紅透亮,好似流動的火焰;腰間掛了一隻天青色的錦囊,上麵繡著怪誕的文字,如珠如玉,在黑暗裏幽幽發光。

少女瞪視方非,方非透過指縫,癡了似的望著少女。這麼對望了一分多鍾,少女開口問:

“你是誰?”聲音嬌脆,近似東方口音。

方非太受刺激,腦子一片混沌,他應聲激靈一下,也問:“你是誰?”

“我問你呢,你到問起我來了?”少女有些不快。

“我問您呢,你到”

“應聲蟲!”少女麵有怒氣,向前走了一步,用力扳開方非的雙手,“我跟你說話呢!哼,好麼,我叫燕眉,燕子的燕,眉毛的眉!你呢,你叫什麼?”她的呼吸噴在方非的臉上,有如山間的百合,氣息清新迷人;右手搭在他的左腕,嫩白柔滑,好比軟緞細絲。

也許是氣息的緣故,方非猛地清醒過來,舌頭也找到了主人:“我,我叫方非!”

“芳菲?不是很香的花兒嗎?”燕眉皺了皺眉,“你哪點香了,呸,臭也臭死了!”

“我是四方的方,非常的非!”

“四方非常?”燕眉又哼一聲:“我看你很平常呀!”

“我是平常,你的名字就好嗎?燕子也有眉毛嗎?”方非受驚過度,犯了糊塗,被少女一頓挖苦,居然膽敢反唇相譏。

話一出口,他就後怕起來,暗想這女超人(外星人)如果大發雷霆,自己肯定要到大黴,他一邊想一邊盡力向後挪動,似乎後麵藏了一個避難所。

不料燕眉一團傲氣,方非如果一味忍讓,必然受她輕視,這時奮起反抗,反而叫她刮目相看,她看了方非一眼,點頭說:“四方非常,是你寫符召喚我的嗎?”

方非見她沒有動怒,暗暗鬆了口氣,聽了這話,下意識反問:“我寫什麼?”

燕眉盯著方非看了又看,心中十分疑惑:“這道‘飛火傳神符’是我家的秘符,這人一隻裸蟲,怎麼知道這個”

正想著,一溜紅光閃過,來自天青錦囊。少女一怔,從中掏出一麵羅盤,盤麵上一圈一圈,刻滿了古怪的文字,盤心的磁針好似蓄足了火焰,滴溜溜轉個不停。燕眉凝注時許,叫聲“有了”聲音剛落,磁針筆直指向方非。

少女瞪著方非,小嘴半張,方非見她神色異樣,心中惶惑不安,冷不妨燕眉跳上床來,逼近近前。方非嚇得向後一縮,失聲尖叫:“你幹什麼?”

少女一言不發,毛手毛腳地在他身上亂摸。方非紅透耳根,連身叫道:“流氓哎呦嘻嘻嗬嗬,流氓”

“你才流氓!”燕眉一把揪住方非衣襟,咬了咬嘴唇,“交出來!”

“什麼?”

“隱書!”

“我沒見過什麼書。這兒是我家”方非還沒說完,燕眉沉下臉來:“少廢話,把隱書交出來!要不然哼我把你變成一隻小豬!”

方非又不信,又害怕,低聲問:“你說的那隱書,那,那是什麼?”

“隱書當然是一本書!”燕眉很不耐煩,“可也有人說它是一塊白玉版”

“白玉版?我”方非咽了一口唾沫,“我見過一塊白玉版”

“對!”燕眉喜透眉梢,“指隱針果然沒錯,石版在哪兒?快給我看!”

方非左瞧瞧,右看看,不見石版的蹤跡,他找了半晌,一無所獲,抬頭望著燕眉,忽的心慌意亂:“剛才還在的,上麵還現過字。”

“什麼?”燕眉一揚眉毛,“隱書現過字?”

“對啊!”

“什麼字?”

方非低頭思索,可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他想了又想,不覺張口結舌,支吾了半天,輕輕說道:“我不記得了”

燕眉皺了皺眉,又問:“你看見字以後,是不是模仿著寫了一遍,還念出了聲音?”

“你怎麼知道?”少女好似親眼所見,方非的心裏不勝疑惑,“我用紙蒙著描紅,剛一描完,紙就燒起來了……”話沒說完,忽見少女臉色蒼白,眼神十分煩亂,方非心裏更加害怕,“那個隱書,我找到了給你!”

“你給我?”燕眉輕輕哼了一聲,“你有那麼好心?”

“那東西我拿著也沒用!”方非老實回答。

“沒用?”燕眉抬起同樣來,麵露譏笑,“你要不是一隻裸蟲,說出這樣的話,還不叫人笑掉大牙?隱書沒用?哼,這世上還有什麼有用?”

“你、你叫我什麼?裸,裸……”

“裸蟲!”燕眉又哼一聲,“你們這些人就是長不大的蟲兒,隻能活在地上,不能羽化飛翔。”

“你呢?”

“我是道者!”燕眉揚起臉來,眼裏閃過一絲傲色。

“道者?”方非十分迷惑,“你從哪兒來?”

“說來話長!”女道者撇了撇嘴,“不過隱書歸化了你,又用符法召我,我可不能袖手不管。”

“隱書為什麼歸化我?”方非的心裏疑團重重。

“小裸蟲,你別故意氣我!”少女一跺腳,麵孔微微發紅,“要不是我晚來一步,隱書歸化的一定是我!”

方非悻悻不已:“你那麼喜歡,讓它歸化你好了!”

“不行!”燕眉搖了搖頭,“隱書一旦歸化了某人,就跟他魂魄結合,終生不棄……”說到這兒,忽見方非兩眼鼓圓,嘴唇發抖,不由問道,“小裸蟲,你怎麼了?”

“這麼說!”方非遲疑一下,“我身上不是多了個腫瘤……”

“呸,你才是腫瘤,你是隱書身上的大腫瘤!”

“算我是腫瘤好了!”方非小聲說,“你、你能把我切下來麼?”燕眉恨得牙癢,心想豈有此理,多少道者做夢也想隱書歸化,你小子居然不當一回事,她一邊想,一邊說:“好啊,我有一個法子,隻要一用,就能把你切下來!”

“什麼法子?”方非精神一振。

“隱書不是與你魂魄結合嗎?隻要你魂飛魄散,隱書自然與你分開囉!”

“魂飛魄散……”方非一轉念頭,倒吸一口冷氣,“那不就是死嗎?”

“你還不笨嘛!”燕眉冷冷一笑,“小裸蟲,你想不想死啊?你要想死,本姑娘可以代勞!”

方非心子一跳,正覺慌亂,窗外傳來了撲啦啦的響聲。他還來不及細看,少女身後的火劍躥了起來,冉冉飄在空中,仿佛一支火炬。燕眉的細眉向上一挑,眼裏透出一股殺氣。

方非後退了半步,左腳絆到座椅,撲通摔在地上,他的心裏無比絕望,胸腔裏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可是,哼哼聲剛到嘴邊,又被撲啦啦的響聲壓了下去。

方非糊裏糊塗爬了起來,迎麵看見一支毛筆,淡金色的筆尖輕輕一掃,方非兩眼發黑,忽地昏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放量,床頭的鬧鍾叫得正急。

“上學了?”方非彈身坐起,太陽穴隱隱作痛,迷迷瞪瞪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昨晚的怪事。

“我還沒死?”他使勁揉臉,似乎不是做夢,於是跳下床來,走到書桌邊上。桌上筆墨仍在,毛筆已用筆套罩好,墨水瓶也旋緊了蓋子。“真的是夢?”他沉思一下,抽出作業本,翻開一看,其中少了一頁,還有撕扯痕跡。

“不是夢!”方非攥緊本子,心髒在胸腔裏左衝右突。他飛快穿好衣褲,蹬蹬蹬跑下樓梯,大叫一聲,“伯祖母……”

槐樹下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人影。方非製度老婦習慣早起,總在樹下散步,不由心生蹊蹺,走到她的房前,敲了兩下,可是無人回應。

方非更加奇怪,進了衛生間,對鏡一照,再次大吃一驚——鏡中人麵額光潔,不青不腫,再摸身上,一夜間,所有的跌打損傷都已痊愈了。

謎團接二連三,折磨得他快要發狂。梳洗完畢,上學的時間也近了,方非抓起一個麵包,和著牛奶吞下,又見櫥櫃裏還有肉排,切了一塊,趕到後院,連聲叫喚“黑魁”。

叫了兩聲,走近狗窩,裏麵空蕩蕩的,老狗根本不在。方非悵然若失,將肉排丟在地上,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去,後院冷冷清清,叫他越發惆悵起來。

路過客廳,畫上墨龍宛在,隻有少了幾分生氣;兩隻龍眼空洞洞、白慘慘,哪兒有什麼畫過的痕跡。

“奇怪!”方非心裏咕噥,“黑魁明明點了龍眼,怎麼又沒有了呢?”他想到這兒,無意抬頭,隻見老槐樹不複舊日鮮綠,許多的葉子都已經枯黃了。

出門時,老擺鍾敲響了七點,一想起王主任的撲克臉,方非就覺得心煩意亂。

騎了不足百米,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有人說:“小裸蟲,你上哪兒去?”

聽到這個聲音,放飛的心子突地一跳,他回頭望去,一個少女白衣飄舉,笑盈盈站在後座上方。

“燕眉!”方非大叫一聲,幾乎連車翻倒。他慌忙穩住車身,匆匆向後看去——謝天謝地,燕眉還在。她雙手抱在胸前,兩腳一似黏住車身。

方非又驚又怕,冷不妨少女伸出指頭,在他臉上彈了一下:“叫這麼大聲幹嗎?我又不是聾子!”

彈中的地方似有電流通過。方非麵紅耳赤,心裏更是一塌糊塗,他不敢正眼瞧人,隻是低頭咕噥:“我以為你走了呢!”

“我幹嗎要走?我找了隱書那麼久,又幹嗎要走?”

方非聽了這話,居然鬆了一口氣:“你昨晚上哪兒去了?”

“昨晚來了幾隻鬼眼蝠,結果被我打發了。”少女皺了皺眉,“可惜漏了一隻,不過這東西老了紅塵,可見那邊也動手了!”

“哪邊?”方非問。

“魔徒呀……”燕眉看了方非一眼,“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方非呆了呆,又問:“你現在去哪兒?”

“跟著你!”少女答得幹脆。

“跟著我?”方非吃了一驚。

“是啊!”燕眉白他一眼,“我沒拿到隱書,也不能便宜了別人,要是你被人殺死,隱書還不落到別人手裏了嗎?”

方非一陣心跳:“你呢?你不殺我了?”

“我幹嗎殺你?”燕眉睜大眼睛,一臉驚奇。

“這個……”方非撓了撓頭,“你不想要隱書嗎?”

“不想才怪?”燕眉哼了一聲,“不過殺了你也不算本事!算了,反正我逮著你了,隱書頁逃不到哪兒去!”

方非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鬆弛下來,低聲說道:“我現在上學,你先在家等著……”頭頂忽地劇痛,挨了一記爆栗,少女生氣說道:“不是說過了嗎?我要跟著你,你就算自殺,也要在我的眼皮底下!”

“可是……”方非十分為難。

“沒什麼可是。”燕眉皺了皺眉,嘴角升起一絲笑意,“正好,我還沒去過裸蟲的學校,這一下可以開開眼!”

“不行!”方非胡亂擺手,“你的打扮也太……太那個一點兒。”“嗬!”燕眉轉了一圈,雙腳不離後座,“這樣不好看嗎?”

“這個,我們都穿校服。還有,這把劍是管製刀具,不能帶進學校。”

“管製刀具?”燕眉有點兒迷惑,“那是什麼?”

“就是刀啊劍的,帶到公共場合,會給警察沒收!”

“沒收我的丹離劍?”燕眉揚起臉來,冷笑說,“叫他們試試看!”

“你的劍沒人敢收!可我是學生啊,他們不敢招惹你,就不會對付我嗎?”

燕眉見他神態可憐,心一軟,歎氣說:“好啦,我把劍收起來。”她抽出劍向天一丟,啪,強光一閃,長劍不知去向。方非大吃一驚,揉眼大叫:“劍呢?”

“收起來了!”燕眉答得漫不經意。

“那,衣服……”

“不換不換!”燕眉大不耐煩,“你這身衣服莫名其妙,醜也醜死了。”

方非無法可想,低頭看表,七點一十五,心知磨嘰下去,必定遲到,隻好說:“燕眉……咳。你扶著我,車子晃來晃去,小心摔到地上。”

“要摔我?你試試看!”少女背起雙手,一副隨便你摔的樣子。方非隻好閉上嘴巴,全力蹬車趕路。

少女一路上唧唧咯咯,見了什麼也覺得稀罕,太陽傘也好,電線杆也罷,都要問個一清二楚。方非不勝其煩,大聲說:“你不是道者嗎?連這些也不懂?”

“我來了紅塵,整天高來高去,見的不是飛機,就是火箭,你們裸蟲的飛彈,我也見過好幾次。不過地麵上的東西就見得少了,哼,誰叫你們裸蟲的東西古古怪怪,輸電要用線,遮太陽還要撐傘?”

“你們那兒不用電嗎?”方非備感好奇。

“當然不用。”

“太陽太毒,又用什麼遮擋?”

“雲啊,找一朵雲遮住不就得了。”

方非想象烈日當空、人人頭頂一朵烏雲的情形,一時啞口無言。

“小裸蟲!”燕眉冷不丁問道,“你住的宅院是誰的?”

“伯祖母的!”

“你這個伯祖母啊,真是不簡單!”

“她又老又窮,哪點兒不簡單?”

“她又老又窮才不簡單!你按,你們家周圍都是高樓,為什麼那座房子破破爛爛的,多少年也沒有拆過?難道說,造樓的都瞎了眼嗎?”“這件事我問過,她說別人忘了拆!”

“忘了拆。”女道者發出輕輕的笑聲,“這法兒挺省事。”

“省事?”方非隻覺迷惑,“怎麼省事?”

燕眉默不作聲,方非的心中疑雲大起。少女說得對,老房子在拆遷中幸免,實在叫人吃驚,隻不過,這隻算疑點之一。

方非打聽過,附近的中學有好幾所,西望中學出來學費最貴,唯一的優點就是離家最近。老太婆又老又窮,一沒錢交學費,二與校長無親無故,又憑什麼讓他傷這間學校?老婦養的黑狗,怎麼會知道隱書藏在槐樹下麵?還有,昨天晚上她又跟誰吵架?

方非想得腦門隱隱作痛,他打定了主意,今天放學回家,一定要想伯祖母問個明白。

隻顧說話,忘了時間。將近學校,方非一看表,已是七點三十五,他嚇了一跳,抬眼望去,王主任把守校門,正在虎視眈眈。方非忙把單車駛到路邊,找了個地方躲藏起來。

“小裸蟲!”燕眉隻覺得可疑,“你鬼鬼祟祟地幹什麼?”

“我遲到了五分鍾。”方非的臉上寫了一個大大的“苦”字。

“才五分鍾!有什麼大不了的?”

“瞧見那個人了嗎?”方非衝王主任一努嘴,“被她抓到就慘了!”

“膽小鬼,看我的!”少女一揚手,平地裏湧起一團牛奶似的白霧。

方非望著濃霧,心裏一陣迷茫。女道者連聲催促“發什麼呆?衝過去呀!”

“校門在哪兒?”方非暈頭轉向。

“少廢話,叫你衝就衝!”

方非硬著頭皮驅車向前,霧氣似有靈性,車輪滾到的地方,濃霧紛紛散開,霧裏仿佛藏了一條小路,彎彎曲曲通向校門。可在小路以外,別說單車,就是一輛卡車駛過,霧中人也休想看見。

“誰在騎車?”眼看大功告成,飛來一聲斷喝。方非聽出來源,兩腿一陣發軟,忽見濃霧裏伸出來兩隻幹枯的手爪,向著虛空拚命亂抓,嚇得他低頭躲閃,冷不妨女教師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方非,是不是你?好哇,我看到你了……停下,快停下,要不然,我叫你好看……”

方非魂也飛了,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狠狠一蹬踏板,呼地衝進校門,身後咣當一下,似有什麼撞在了門邊的鐵柵欄上。

大霧飄入校園、由濃轉淡。方非藏好單車,與燕眉摸上三樓。兩人從後門鑽進教室,學生們鬧哄哄的,都在吹牛吵架,兩人進門,居然沒人發覺。

方非送了一口氣,再看校門,濃霧散去,不見了女門神的影子。他心亂如麻,聽聲音,王主任已經認出了他,也許和怒愛就要趕來。方非的心縮成一團,緊張發愁,坐立不安,這時身旁咯咯大笑,掉頭一看,燕眉翻著課本,一邊瞧,一邊笑個不停。

四周忽地安靜下來,方非一抬眼,學生們紛紛看來,望著這邊兩眼發直。

“老單車!”臥底怒容滿麵,起身大喝,“你帶校外人員進校?哼,我要告訴老師!”

方非好似上了架的鴨子,有氣無力地辯解:“……她麼、她不是校外人員,她麼、她是新來的同學……”

“新同學?”男生們一聽,心想豈有此理,這樣可愛的女生,居然和老單車坐在一起?女生們見了燕眉,先有一點兒自慚形穢,再見她旁若無人的樣子,又是由愧生恨,紛紛怒視不已。

一下課,消息如風傳開,男生們互相知會:“知道嗎,初三(5)班來了個超級大美女。呷!你知道她的同桌嗎?哼,居然是老、單、車……”女生們也彼此風傳:“知道不?初三(5)班來了個女的,長得還湊合,就是臭美得要命……”

男生們聞風趕來,擠得過道裏水泄不通,等到上課鈴響,才又依依不舍地散去。女生瞧在眼裏,滿心不是滋味,都說這些男生的腦袋被驢踢了,可是到了第二堂課完,挨驢踢的男生又多了一倍。

這麼鬧騰了半天,女門神始終沒來找茬,一如暴風雨前的寧靜,反教方非心神不寧。好容易挨過午休,一看課表,下午第一堂竟是生物課。方非心往下沉,站在課表前麵,半響也沒回過味兒來。

不久上課鈴響!走廊裏轉來腳步聲,方非心驚肉跳,幾乎想要起身逃跑。

王主任昂首闊步地走上講台,額頭上貼了一塊小紗布。她早晨追趕方非,不慎摔了一跤,額偶磕在鐵柵欄上,蹭破了一塊皮,流了一點兒血,還撞壞了金邊眼鏡。整個上午,她都在校醫室裏哼哼唧唧,眼鏡修好以前,也沒空來找方非的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