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係主樓邊上有個花園,有不少紫白色的花還未凋謝,在秋涼裏麵顯得淒美。
今天是周六,很多人閑著都沒事。因此,既然閑來無事,也不急著離開,都在默默關注大廳裏麵。
隨著時間推移,緩緩流逝,已然過了將近兩個小時。有人陸陸續續完成作品,表情各異。有滿意,有失落,畢竟是美術係比賽。加上以往經驗判斷,前三名獎勵都很豐富。
而且,能夠站在大廳裏麵比賽的人,實力自然不俗。
秋天黃昏來得早些,有微光照在大廳裏麵,照在某些人身上。
宋景晴手中作品,已然接近尾聲。她從小便極愛繪畫,調色也很有天分。她雖畫油彩,是那種色彩瀲灩,但顏色卻是很淡,透著一種冷清。
她畫的是一方院落,白牆灰瓦,鬱鬱蔥蔥的葡萄藤纏在架子上,旁邊一彎水塘,有金魚在裏麵遊走。光線落在畫上,明明充滿生機的一幅畫,卻有歲月滄桑感。
她將最後一筆墨彩點完,便放下手中畫筆。無意間側目,長離依舊還在,懸腕運筆,時緩時疾。
他穿米色線衣,裏麵套著白色襯衫,有光線拂過他的側臉,光彩熠熠。她生出一種敏感的直覺,這個人竟然如此從容。
景晴看不清,他畫的是什麼。可從紙墨筆硯上判斷,猜得出是水墨畫。
景晴很吃驚,水墨畫想要畫好,很難。而且需要非常好的工筆,白描也好,寫意也罷。
在景晴準備轉身離開時,長離手中畫筆驀然一頓,景晴腳步,卻不知為何,突兀也是一怔。
長離不曾發覺她的變化,他的一顆心,此時全在畫上。
他放下手中的墨筆,嫻熟拿起墊紙小心翼翼吸著多出來的水墨,然後又重新起筆,沉浸在他勾勒出的景色間。
景晴在那個時候,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與別人不同。這種不同在什麼地方,卻又說不出來。
景晴走出大廳,沒有著急離開,也站在大廳外麵耐心等待。
隨著她完成作品後,肖飛在後一腳也跟著出來,好不生分站到她身邊。這一切夏若在外麵,都靜靜看在眼裏。
夏若不認識她,也沒有見過。可她那天在球場上,見過肖飛,知道當時肖飛為什麼找長離挑戰。加上論壇貼吧眾說紛紜,夏若也推測出,這個光影裏冷冷清清的女生,應該便是她。
“今天發揮不像你的實力啊!”肖飛含笑看著她,“平常你作畫速度,在整個係部可是屈指可數。”
“調色浪費很多時間,自然會慢。”景晴不冷不熱,看著大廳裏麵。
肖飛尷尬,沒想到都不看一眼。身後有人指指點點,頓覺臉上麵子有點掛不住。
他也是極傲的人,那種傲容不得別人小覷,為了挽回顏麵,也擺出一副不冷不熱,“景晴,你說他待會完成作品,會不會成為墊底的那一副。”
他這是有意,她明白。
她從開始接觸這個人,便有點討厭,不大願意接近。這時候,聽他說出這句話,更生嫌惡。
可她知道這麼一句話,卻正中她的下懷。景晴想去為他辯護,畢竟因她而起。可麵對那些流言蜚語,倘若去為他說話,那麼多不攻自破,誰又會相信。
可她還是回駁了,以局外人的身份。
“別人的事情,與你有什麼關係。”
肖飛啞然,“跟你有關係,自然跟我就有關係。”
整個美術係,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才子肖飛一直在追她。他用很多方式,含蓄告訴了所有人,誰要是追這個女生,便是與他為敵。
隻是,他忘了。她討厭,這種自以為是。
“肖飛,你知道嗎?”景晴微皺眉頭,斜著眼望向他,一言一字,“你真的很討厭。”
身後那麼多人,這一刻,她還是沒有忍住。
許久之前,她以為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在她心底都會無動於衷。對於這個再無掛懷的塵世,隻有根深蒂固的荒涼不堪。
何況,她如何能夠忘記,那年刻在掌心裏的話。
那麼疼,疼的直入骨髓。
塵埃在微亮的光線中,無處遁形,紛紛浮動。一切歸於安靜,身後的喧鬧也是如此。
夏若見到這一幕,心底震撼,這個冷清至極的女子,原來如此決絕。
此刻外麵發生的一切,長離無從知曉,時間已然不多。偌大的大廳之內,安靜異常,隻有他手中的一支筆,在紙上不緊不慢發出微微的聲響。
他的眸子裏,也有光彩熠熠的神采。
等待顯得漫長,未知的事情總煎熬著一顆心。不過好在事情,總該有結束的時候。
那麼多人見到長離,長長呼出一口氣後,終於將筆隔下來。
廳前不安的夏若,也是鬆了一口氣。一張焦慮的麵容上,有掩飾不住的喜形於色。
可畫成之後,長離並沒有立刻離開,水墨畫不比素描,需要等他風幹之後,長離才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