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郎官虎子心裏卻是難受萬分 。
虎子從記事起就一直到處流浪,他的家鄉遭遇幹旱,顆粒無收。連草根、樹皮都被村裏人吃光了,最後,實在餓得沒法了,就賣地賣房子,賣兒女。實在過不下去了就逃難。他跟著自己的父母睡過屋簷下,住過破廟,走了很長時間,一路要飯才來到承州城裏。
到了承州城裏,守城門的士兵不讓他們這些流民進城,把他們都攔在城外,流民們都憤怒了,拿起手邊一切能用的武器,石頭、農具之類的開始反抗,卻一直攻不進城。戰局一直僵持到夜裏。
快到黎明時,天還很黑著。訓練有素的幾百個官兵突發奇襲,流民們哪裏能與上過戰場的官兵對抗?兼且一路餓來,早已沒了體力,又有老弱婦孺。於是不一會兒,就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虎子因為肚子餓得睡不著,聽到外麵聲音不對頭,他連忙叫醒父母,但是早已陷入包圍,哪裏能逃得脫?
情急之中,父母將瘦小的他塞進一個約三抱圍的老樹樹洞裏,這個樹洞正好在兩棵樹丫之間,他被塞進洞後,父母一直守在樹旁,他聽著父母同伴們臨死的慘叫,聽著母親臨死前對他小聲囑咐不要出來。
殺戮完後,官兵們將剩下的不能反抗的年輕女子,孩子都一條繩子連串捆起來,絲毫不理睬那些年老人的哀求。他們將這些女子孩子都捆在一起發賣。虎子雖然躲在洞裏,但還是被搜了出來。
當時的劉家還沒有銀寶。如意都已經8歲了,劉敏中剛在鋪子裏暫露頭角,生活可以說很安穩了。
在回家路上的劉敏中看見官兵發賣奴隸,一向心慈的他無力搭救很多人,隻能買下當時看上去瘦弱的虎子,將他帶回了家,並且給他入了籍,取名劉紹虎。還教他手藝給他一個家。
如今,師傅出了事,輪到他來守護這個家了。
夜深了,虎子看著這個家,這個小院,給他太多溫暖和嗬護,不行,他不能看著這個家出事。
老媽子姓趙,是承州城外一家小村莊裏的,一個女兒早已出嫁,婆家就在附近的村子裏。家裏就剩老伴和兒子媳婦三人。雖然有地,可是地裏的那點收成,根本就不夠一家人嚼用。
是到了劉家,管吃管住,還能往家裏捎點錢,這樣,家裏日子才好過些。趙媽的臉上才有了笑容,蠟黃的臉上也有了血色。
她是真心的疼愛著如意和銀寶,特別是銀寶,從他剛生下來就照顧他了。
劉敏中雖然是鴻福的大師傅,但是這幾年才提拔上來的,之前家裏實在太拮據。這裏的富人和窮人之間懸殊太大,一般的也就糊口飯吃,有工做就好,沒工做就難。像隔壁桂花嫂家還算強的,有娘家人拉扯,再難的就都是賣身進入富人府了。
他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剛進劉家,雖然過得緊巴巴的,但是不像現在這樣煩惱多,他多麼懷念以前的時光啊!
他陷入了往日的回憶裏。
一年前:
傍晚的天空陰沉沉的,就像一塊泡在汙水裏的抹布。濕漉漉,看不出什麼顏色, 冬日裏的雨下的雖然不大,卻總是不停,又細又密。叫人受不了的還是風,真像是刮刀子一樣,露在外麵的臉頰就好像是被刀割一樣。
地上也滿是泥濘,一腳踩下去,拔起來時總是會帶起泥點到褲腳上。
這樣壞的天氣,如意自然是擔心的,爹爹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雖說從鋪裏回家這一路上也不會有什麼事,但是爹爹這幾年身體不好,老咳嗽。這種天氣自然是不利於他的身體的。
她放下手裏的活計,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又抻開這件給爹爹做的新長袍,滿意的點點頭。終於完工了,絮的是新棉花,又輕又軟,用的是結實的青布做底襯,石青色的繭綢做麵子,袖口衣角的針線密密的。爹爹明天就可以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