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諶皺了下鼻子,“嗯”了一聲。

錢響的神色這下倒是緩和了一些。來了個身手好的也非壞事,他昨個兒可是被迫鑽了一晚的被窩熬過去的。

如是曆經一番折騰,吳彪被逼著洗幹淨了腳,又將靴子丟去外邊,幾人才終於得以安眠。

此刻已是夜深,屋子裏頭一片漆黑。慕容善睡下後方才要闔眼,便覺一隻大手悄無聲息地探進了她的被褥。

她嚇了一跳,雖曉得是長孫無羨,卻怕他要做什麼了不得的事,因而趕緊蜷縮成了一團不給他碰。

長孫無羨顯然不大高興了,攥過她的手腕便往上綁了個什麼物件。她不敢掙紮,怕驚擾了旁人,隻得任由他來。過後才明白,他是拿了根絲線將兩人手腕綁在一道,如此一來,但凡她那邊稍有牽扯動靜,他便能夠醒來了。

長孫無羨幹完正事,趁機偷摸了把她的腰才縮回手去。

慕容善死死憋了聲氣,哭喪著臉有苦難言,隻得默默闔上眼睡了。卻是方才醞釀了些許睡意,就被一陣驚天動地的雷鳴聲給驚沒了。

不,不是雷鳴聲。是吳彪打起了呼。

她察覺到長孫無羨的手在顫抖,似乎預備衝過去揍人了。卻恰在此刻,那雷鳴般的動靜裏又混入了一個細微的聲響。是吳壯也打起了呼。

兩人一高一低,一強一弱,似一曲高山流水,知音難覓。

整間營房——轟隆隆!唏噓噓……轟隆隆!唏噓噓……

這日子沒法過了!

長孫無羨給炸得跳起來,卻是方才欲意掀了被褥便覺一片漆黑裏飛來個什麼“暗器”。他手一伸接過了,摩挲一番,發現是四團厚實的棉花。

不必看也曉得,是鳳輕塵丟來的。

他隻得忍了,將其中兩團遞給了慕容善。

這法子的確不錯,至少慕容善覺得好過許多,隻是於長孫無羨這等耳力的而言,莫說塞一團棉花,便十團也毫無用處。可眼見她已快入眠,他總不好爬起來去打架吧。隻得歎口氣,默默忍了。

慕容善已被此前山中的苦日子“滋養”得不認床了,睡至下半宿才醒了一回,一聽打呼的兩個仍舊孜孜不倦,不免一陣哭笑不得。

她有點想方便,卻哪裏敢獨自一人去,隻好小心翼翼扯了下絲線。

長孫無羨壓根沒睡著,一下睜開了眼,察覺到她的手探進他的被褥,在他手背寫了兩個字:茅房。

兩人便輕手輕腳,一道披衣起身了。長孫無羨滿臉困倦,一路都在歎息,連與她說話打趣的心思也沒了。

慕容善見他飽受摧殘,心內不免同情,小聲道:“你若當真入不得眠,我陪你一道去睡草叢吧。”她也清楚,倘使不是為了照看她,他大可出了營房,睡樹枝也好啊。

長孫無羨這下醒了神,覷她一眼:“那怎麼成!”說罷見茅房到了,當先移了門進去查驗一番,確信無害便努了努下巴,“你安心去,我就守在外邊,不怕。”

慕容善就躡手躡腳地去了。這軍營的茅房自然汙穢,但如今沒旁的法子,隻得勉強用了。

長孫無羨耐心守在外邊,過了一會兒,忽聽她叫了他一聲“表哥”,似乎是喊他進去的意思。

大約是怕被人聽見,因而如此稱呼他吧。他聞言一愣,直至確信她真是此意才移門進去。

茅房籠統那麼大點地,黑漆漆一片,四麵皆是汙濁氣味。可想到有朝一日竟能與小嬌妻鑽一個茅房,他還是十分激越的,低聲問道:“怎麼了?”

慕容善自然是整束好了衣裳的姿態,摸黑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低下頭來,道:“你嗅嗅這牆板。”

長孫無羨起先必然是拒絕的。茅房能有什麼氣味,這是要他聞屎不成?可慕容善一本正經地堅持著,他隻得俯下身去嗅。

卻是一下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