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過後道:“我沒有簪子。”

長孫無羨利落地揮下一刀,瞅了眼許生:“你去尋王木,他身上亂七八糟的物件多,或有能使的。”說罷補充道,“若是瞧見吳彪,叫他去練兵場等我。”

許生應一聲,忙扭頭跑了。

砍了最末一條鎖鏈,救得人後,長孫無羨擰了擰發酸的手腕,眼見四麵營房就要坍塌,牽了慕容善就往外頭奔。

火勢尚未蔓延至練兵場,逃出生天的新兵們俱都簇擁在此,亂作一團。其中多是聚在一道破口大罵的,還有的嚇得癱軟在地。稍有頭腦一些的操了兵械借以鋤地,鑿了幾桶砂漿欲意滅火。

長孫無羨與慕容善到時,聽見幾個險些遭猛火油櫃毒手的新兵在說,營門前滿地皆是西鳳軍的屍首,抽拉猛火油櫃的是蜀地的衛所留下的老兵,一個勁地罵他們叛國投誠,說要將這斷鳴營燒個幹淨。

兩人聞言對視一眼。此前長孫無諶曾在昆明冒充西鳳軍,如今鳳輕鴻也故技重施,反過來假作東陵的士兵。這戲做得可真逼真。

長孫無羨等了一會兒,眼見鳳輕塵還未趕來,便低聲與慕容善道:“火勢太猛,就快燒過來了,我得去毀火器,你在此地當心。”說罷拎起兩麵大弓與一個裝滿了重箭的箭筒,揪了一旁的吳彪就走。

慕容善點點頭叫他安心去,回頭與吳壯道:“吳壯大哥,您聲氣高,管著些弟兄們,如此鬧作一團,倘使敵人這時候殺了來,咱們可都沒活路了。”

她並非不可整束眾人,隻是身份特殊,能不出頭便不出頭,且據她此前察看,吳壯此人倒頗有幾分領袖風範。

吳壯聞言覺得有理,立刻回頭喊起話來,叫眾人挑了順手的兵械操好,以備萬一。完了再問慕容善:“蕭小兄弟,照你看,這敵人何時會殺來?”

慕容善不好講太深的東西與他聽,蹙眉想了想,揀了個說辭道:“敵人數目不多,因而才不與咱們廝殺,而要趁夜深火攻。隻要咱們能毀了猛火油櫃,他們未必敢正麵殺來。”

“那這猛火油櫃該如何毀?咱們這麼多人,可能幫得上什麼忙?”

她搖搖頭:“人多眼雜,反倒不好辦。你且安心,我表哥與吳彪大哥已去想法子了。”

吳壯“哎”著應了一聲,回頭將這話原封不動地傳達給了新兵們,叫眾人莫再吵嚷,好存蓄了氣力。

練兵場漸漸靜了下來。那邊長孫無羨揪了吳彪欲意悄悄繞上哨台,被匆匆趕至的鳳輕塵給攔了下來。

長孫無羨瞧他背上扛了個人,方才要發問,就見他將人擱了下來,解釋:“他太慢了。”

許生內疚地笑了一下。他是去幫忙的,倒也的確開了幾把鎖,卻是後來屋瓦坍塌,險些砸了他一頭一臉,反叫鳳輕塵不得不分神顧他,背他衝了出來。

長孫無羨點點頭:“那你攔我做什麼?”

鳳輕塵一指前邊哨台:“太近了,得十丈。”十丈之內,一旦暴露,則很可能會被猛火油櫃所傷。

長孫無羨的臉黑了,那冒火的眼神裏透露的意思是:我東陵的猛火油櫃至多夠噴七丈,你西鳳何時這般能耐了的?

鳳輕塵難得扯了扯嘴角,示意:我造的。就在你離開西鳳後。

這搬起石頭砸自個兒腳的,真叫人氣得想揍他!

兩人一來一去打了串啞謎,吳彪瞧不懂,急道:“倒是上不上了!”

“上,怎麼不上。”長孫無羨咬咬牙,與鳳輕塵道,“你先帶許生回練兵場,我不放心善……表弟。”

鳳輕塵點點頭,風似的走了。

許生氣喘籲籲地追了上去。

長孫無羨揪著吳彪繞了一圈,爬了個足夠遠的哨台。這哨台本該有西鳳軍把守,隻是鳳輕鴻既得作全了戲,上邊的人自然也死了。

他示意吳彪趴下來些,繼而指了二十餘丈開外的兩架猛火油櫃給他瞧,低聲道:“瞧見那倆東西了吧,拿箭射它們。”說罷後撤了一條腿,屈膝在他身後。

“好嘞!”吳彪十分有幹勁地操起一麵大弓,頓了頓回頭道,“……得怎麼射啊?”

長孫無羨取箭的動作一停,極力克製,逼迫自個兒耐下心來,手把手教了他一遍,而後道:“記得閉了眼射,這樣準。聽我號令。”

吳彪見識過他此前一刀破門的手法,聞言自是深信不疑,忙閉了眼照做。

長孫無羨眯起眼,取箭上弦,在他後邊悄悄張開了弓,一麵道:“一,二……射!”說罷與他一齊射出一箭。

那邊正噴火的猛火油櫃霎時噪聲大起,咕嚕嚕一陣過後便蔫了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