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羨嚇了一跳,要去掙紮,卻是此刻渾身不得勁,竟被她輕易放倒在了美人榻上。

見她順勢便跪在了他膝上,他頓時眩暈起來,竟覺有生之年,死也無憾了。

可慕容善臨了門卻猶豫起來,伸了伸手,再伸了伸手,就是下不去。烏漆墨黑一片,她什麼也瞧不見,最終拿了一根食指,以極小極小的幅度摸索著探了出去,一觸碰那烙鐵似的物件,便被嚇了一跳,慌忙縮了回來。

長孫無羨渾身大顫一下,覺得自己快死了,咬牙切齒地道:“慕容善……你在試水溫?”

慕容善的“一鼓作氣”生生被他這句給逼退了回去。她哭喪了臉,隻覺哪怕瞧不見也壯不夠膽,囁嚅道:“要不然……要不然還是你自個兒來罷。”說罷往後縮了幾步,扭頭就要爬下榻子去。

長孫無羨給她氣得冒火,伸手一拽將她拽了回來,一把攥過了她的手:“既如此,就一道來!”

慕容善今夜才算明白了什麼叫真正的騎虎難下。被迫屈膝跪在他美人塌上,也不知何時是個頭。到得後來沒了手勁不說,竟是腰背酸軟,渾身都跟著泄了氣,幾乎不曉得自個兒在做什麼,全憑他攥著她的手把控。

長孫無羨安生了,她也顧不得那一片粘膩,趴在他身上起不來了。

夜漸寂,隻餘一室的喘息。

慕容善如是趴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了眼下情狀,手撐了塌子想起身,卻起到一半一個手軟又跌了回去。

這事著實太折騰人了。說到底長孫無羨也不大有經驗,未給她擺好妥當的姿勢,故而渾身皆是緊繃的,自然連手臂至腰肢俱都酸軟了。

長孫無羨方才喘停,被她這一壓頓時又氣急了。

她嚇了一跳,感覺貼著自個兒的烙鐵複又有起來的勢頭,出口都哆嗦了一下:“你……我……我動不得了……”方才便是太久了,累得換了一回手,再要來一遭,她幾乎不敢想。

他默了一下,曉得方才是受不住那藥,發狠了些,也難怪她如此。他一手撐了塌子一手將她支起來,推了推她:“我曉得,沒事了,你去洗洗。”實則他尚未全好,但如此已然不礙,忍忍便能過去,此前也非是沒忍過。隻是這時候不敢再與她貼著,因而隻得叫她自個兒去忙活。

慕容善聽他聲色平穩,鬆了口氣,拿了一邊的帕子擦手,隨即起身。

外邊布置了眼線,故而連打盆清水來皆是奢侈,隻得繼續借那壺茶水。她在盆裏頭絞帕子時手都在抖,半晌才得以絞幹。將擰成一條的帕子圈在手裏後,心內又起一陣恍惚。

她手指比一般女孩家生得纖長,可饒是如此,方才圈那物件時,竟也未能多餘幾分。此刻回想不免慶幸,虧得他是隱忍了。聽聽隔壁吳彪的動靜,再思及據說吳彪是不如他的,她便生出一股後怕來。

她出了一會兒神,一時未有動作,忽聽長孫無羨叫她:“善善?”

她愣了一下,摸索著往回走:“我沒事,帕子隻一方,先替你洗。”她不過髒了些衣裳,他卻是要貼身使的。

長孫無羨聞言心都化成一灘水了。

他從前在她跟前多有藏避那些反應,則是覺自個兒跟禽獸似的,驚擾了她。方才看她一動不動,真道她是嫌上了他。如今聽她毫不在意地要伺候他,才算安下了心。

他攔了她的手,接過帕子笑了一聲:“我自己來,你莫點火了。”

慕容善聞言複是一臉的滾燙,朝後退了一步。等他擦拭完了再主動接過帕子去清洗。

兩人折騰完就乏了。慕容善沾枕便睡了過去。長孫無羨原本怕藥性再起,睡在了美人榻,下半宿卻反倒給冷醒了,覺得沒大礙便偷偷摸摸鑽進了她的被褥。

不想如此竟做起了不幹淨的夢,滿腦子皆是上半宿那一幕。於她,這屋裏頭是一片漆黑,可於他卻能瞧清楚個大致輪廓,因而入夢回想,便被那白皙的玉指及緋紅的麵色刺激得顳顬突突直跳。

睜眼已是青天白日,垂頭即見夢中人貼在他懷裏,兩隻小手緊攥著他的衣襟,氣息吞吐均勻,睡得十分香甜。

她那拱床角的習慣倒是給他治妥帖了,如今總將他當作床角。

昨夜躲藏在此,為免暴露連窗也不得開,他透過窗紙瞧了眼外邊天光,欲意起身確認一下外頭情形,卻是方才動了一下,慕容善便醒了。

猝不及防一個四目相對。

天光敞亮,不再如夜裏那般好似隔了層紗。兩人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一塊去,一個眼神閃躲,一個滿麵通紅,隨即齊齊暴起,猛一個翻身背對了彼此。

卻是如此一番動作過後,皆覺自個兒躲是應當的,對方卻無理,故而又齊齊忿氣地扭回了身來,異口同聲質問道:“你……!”繼而一道停了沒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