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隱由山的那幾個晚上,南之都失眠了,從天黑默默地守到天亮,從天亮再默默地受到天黑。
不是她有意去想,可是有些東西卻偏要來找她,就好比過去的那些揮之不去的畫麵。
“木兮,我們長大之後,一定都會成親對嗎?”
那時玉棠山莊上的海棠開的正好,樹下的二人並肩而立,她的身材矮小,踮起腳尖嗯未必能夠夠到他的肩膀。
“會成親的。”他點了點頭。
“所有的人都會嗎?木兮師兄也會?”南之仰頭眨了眨眼,充滿了試探與好奇。
“既然每個人都可以的話,我又為什麼不行?”他笑笑,似乎是十分的不解南之的心思。
“所有人……都可以……”南之重新低下了頭,不由自主地搓開了自己的衣角,張了張嘴,卻沒在說話。
其實那時的她很想在那句話的後麵補上一句,所有人都可以成親,唯獨木兮哥哥不行。
可是她又有什麼資格說“不”呢?
現在想想,如果自己在那個時候就告訴木兮,其實她就是將軍府裏的長風郡主,如果自己在那個時候就告訴木兮,自己終會嫁給封地上最英俊,最英勇的世子殿下呢?
可惜,沒有如果。
說起來,不知為何,明明她一向最喜歡和那個如同暖陽般的木兮師兄待在一起,明明曾經她知道自己和他沒有什麼緣分的時候總會時不時地粘在他的身邊。可是當她知道了原來自己喜歡多年的男人就是那個他何秋陌的時候,為何會窘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呢?
南緋這些天來常常回到她的屋子裏麵,見她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她也幾次問到六姐究竟在想些什麼,然而她又幾次被卓之揚那個家夥拎到外麵,直言:“不要打擾到你的姐姐思考她的人生大事!”
其實南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她有的時候會激動的錘著床上的被子,開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喜極而泣;有的時候卻又是那樣的迷茫,當仿佛從始至終都沒有接受那樣的一個擺在了她眼前的現實,總覺得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畢竟,她在那天晚上和木兮分開之後,裏未曾再見到他。雖然凝霜她早就說過木兮他會在第二天的早上離開。
那個瘋子!
想到這,南之又忍不住握緊了拳頭。身上插著那樣的一隻箭頭竟然還能這般不顧性命的折騰,這個男人是真的不知道什麼叫疼的是麼?
“小之,快些出來了,方師太有請!”
母親在她的房門前開始催促。等了整整兩天才得到方師太請示,可不能就這樣糊裏糊塗的耽誤。
“來啦。”
南之回過了神來,急忙轉了個身子,對著鏡子,將自己的發髻和衣領都盡力的收拾整齊。淩淵不在,她的手藝也不怎麼好,能收拾的看得過去就已經是極好的了。
從桌子上麵一把抓起了那個好不容易才從二哥手裏搶來的木墜,她迅速而又仔細地將它別在了腰間,直言絕對不能再將它落在什麼“壞人”手裏。
一路上匆匆忙忙地跟著母親的步伐,姐妹們早就已經等在了主寺那裏,一個個仿佛緊張的氣都不敢喘。且看唐氏這般的精心打扮,便知道她的心中多多少少也是帶著一絲緊張的,雖然表麵上不露聲色,一如往日的鎮定。
這方太師,是唯一一位就連皇帝陛下親臨,也不得不派人去請的一位太師。有人說,他是生在陰陽兩界的人,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鬼魂,可以預言天下的運勢,他可以憑自己的一句話就來撩定一個人的壽命長短,他可以之憑自己的一麵之緣,就能夠看到旁人今後的人生。